“飞云,把画给我看看,不要污了才好。”金兀蒙声音低哑,朝飞云伸出右手,平寂的目光中蓦然闪起一抹亮色。飞云正要打开匣子,却被顾花影一手夺去,死死握在手中,三人俱是一惊,抬眸看他。
顾花影修眉紧皱,目光惊怒,紧抿着唇,握着长匣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浑身上下散发着怒火的气息,但他却仍极力地忍着,目光凌厉看向金兀蒙。
“你便要这样糟蹋自己身体么?”飞云一愣,见惯了左相或淡然、或嬉笑的神情,已让她忘了他也是一个有哀与怒的凡人,从未见过他的怒火,飞云心中一酸,连处变不惊的左相已失了自制,那王上的病,恐怕不止她所了解的严重。
面对顾花影的怒色,金兀蒙却是笑笑,目光转向飞云,轻声道:“飞云,你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飞云早已明白过来,王上不愿她和飞烟知道太多他的病情,不知是怕她们担心还是什么,便也低声应着,行礼转身出了内室。
“花影,你帮我看看,画得像不像?”他淡淡笑着,平静得令顾花影害怕,满心怒火对着现在淡然而笑的他,却再也发不出来。
缓缓打开匣子,展开画卷,顾花影细细看着画中人的一颦一笑,王后离开这么久了,他已快记不真切她微笑的样子,记忆里她的笑容总是蒙了一层纱,朦胧不清,而他,却画了出来,丝毫不差,那样的笑容只能是王后的笑容。
“画得很像,”顾花影抬头,眸光已复往日的平静,又重重加了一句,“真的很像。”
金兀蒙唇角的笑容深了一分,看着顾花影缓声道:“这是我留给若儿的最后一样东西。你帮我……交给她。”
“你自己给她,要我转交算什么。”顾花影的声音僵硬似铁,却有一丝颤抖,别过头看向斜晖遍洒的窗外。
金兀蒙轻笑出声,“花影,你也勿需再装,我知道我……”他顿声,喉间上下滚动着,似掩饰着声音中的悲声,而顾花影却听得清清楚楚,转过头来看着金兀蒙,他又轻笑了两声,低叹道:“等不到了。”
“王上,虽然花影治不了你的病,但我相信我师父定可以,我一定会找到他。你要相信你定能活下去,等着王后回来。”顾花影抱着长匣的手臂微僵了僵,疾声说着。
摇摇头,金兀蒙苦笑着,轻声道:“这几个月来你一直暗中寻找师叔,却一直没有消息,你以为我不知么?”看着顾花影面上的惊色一分分增加,金兀蒙倚在榻上,低声缓道,“花影,不用强求,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顾花影似没有听到一般,小心翼翼卷好画纸,放入长匣中方抬起头来,飞烟端着药盏掀帘进来,看了一眼倚在榻上的金兀蒙,将药交予无影,接过顾花影递过的画匣复悄声而出。
无影用银勺搅动着热气腾腾的药汁,一股腥苦的药味弥漫开来,比从前的又更重了些,为保心脉,药的量肯定又加了吧。只是,是药三分毒,他恐怕真的撑不到王后归来了。
定定看着金兀蒙,顾花影修眉已展开,眸光已复平静,“王上,让王后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