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丰三十六年七月二十,北国安定公主姚若率军十万抵天门关,与关中将领顺利会合。
姚若端坐马上,看着熟悉的巍峨城墙,一身青衫的崔易,立在那里,那个如父亲一样的人,岁月的风霜微微染上他的须发,有些灰白,身后是同样熟悉的面庞,在他们的密密目光中,她看到了欣慰与热切。眼眸一热,姚若翻身下马。
“崔先生……”心潮激涌,大步走到崔易面前,姚若欲矮身跪拜,却已被崔易扶住双臂,“公主万不可行此大礼。”身后肃衮等四将领亦下马过来,崔易已迎上去,姚若将四人一一向众将领介绍,军中之人本直爽,谈笑间已不觉陌生,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一个目标。
天色渐晚,十万大军驻在关外,绵延的军帐亮起火光,照亮昏光中的天地。关里百姓纷纷送来一车车美酒,与异国将士共饮。广袤原野上,篝火明耀,美酒飘香,军民共乐。
长空星月坠,千帐灯火明。
姚若执意与十万将士共驻关外,崔易等人亦驻关外,双方将领连夜共议军事。穹帐外,粗犷的军歌响彻夜霄,他们此刻是如此快乐!从浅夜到深夜,帐外从喧闹到寂静,天门关已渐渐睡去,穹帐中依旧灯火辉煌。
第二日,东方仅露一丝晨光,关内五万大军已出关来与夷军会合。往日的仇敌,今日却走到了一起,并肩站在一起,也许身边那个异国战士曾经夺去了自己战友的生命,也许他还曾与自己在这片原野上刀剑相接。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相逢一笑,已泯恩仇!
身后,是万千送行的百姓,也许是那些远征士兵的亲人,也许只是陌生的平凡人。
十五万大军,十五万热血男儿,越过草原,进发京都。
北国皇宫终于沉寂,当血腥不再,当硝烟不再,当死亡不再,本应灿华不可方物的所有,却在这浓烈的夏日中归于隐寂。
崇政殿已夷为平地,萧延命人在废墟上植上了无数的蔷薇,记忆中那个拈花而笑的女子,那个在漫天冬雪中转身离去的女子,那个身着嫁衣、凤临天下的女子,好像她是极爱蔷薇的吧!当她回来时看到这满园的蔷薇,可会喜欢?
现在正是蔷薇盛放的时节,昔日的崇政殿上,满园的蔷薇,怒吐着芬芳,掩盖着根下曾经的杀戮与鲜血。
昭乾殿毗邻崇政殿,本为历代太子习政奏事之所,但萧无凡一贯在凤仪宫向先帝奏事,很久不曾使用,初打开殿门时里面一片昏暗,灰尘堆积,廷侍皆诧异为何新帝选了这么个殿阁用以上朝奏事,花了一天将昭乾殿打扫殿阁,方显出其本来模样。
礼部上奏改殿而朝,因其离崇政殿极近,难免有血光之冲撞,萧延当堂否决。
“禀皇上,夷国王后亲领十万大军,以讨伐逆臣出师,现已过天门关、充州,与天门关、充州反军一同朝京都进发,大军已距涪犁郡不远。”兵部尚书奏道,微抬头看向面色沉寂的新帝。
萧延坐在殿上的九龙榻上,薄辰紧抿侧首看着远处。那里蔷薇开得正盛,他眸光平静,只听得他低声道:“她,终于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