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要回京都?”崔易面色越发平静,又是那个冷静睿智的崔先生了。
姚远点点头,目光清冷,“我要回去祭拜皇上和皇后,再看着无凡顺利登基。”
“我认为你最好还是不要现在回京都。”崔易眸中略有迟疑,抬眸凝视着姚远,轻声道。
“有变?”姚远一脸惊色。
崔易自椅中立起,将烛火微微拨亮,帐中瞬时亮了许多。崔易回身道:“看来若儿知道拦不住你,便没告诉你了吧。”姚远面上疑色渐起,却沉默不语看着他。崔易微微叹气,“你可知为何新皇登基,天门关却无一个将领回京都么?”
“不是因为天门关地处要塞,不可擅离么?”姚远微皱了眉,隐隐感觉到一股不安分的暗流悄悄涌动着。
崔易摇摇头,停步立在烛火边,微微摇晃的烛光投在他脸上,明灭变幻,“这是先皇的命令。”
姚远双眸一紧,越发疑惑起来看着崔易。崔易眸光微闪,目光穿过窗户,看向夜色沉沉的帐外,缓声道:“这是若儿嫁去夷国后,先皇下的一道密令。姚帅久不在朝,对朝中之事不太了解,如今冯良平权倾天下,其女嫁予太子为正妃,如没有意外下月便策为皇后。”
“如没有意外,先生这是何意?莫非此事还会有变?”
崔易微微一笑,有些冷意,“自从太子妃小产一事后,冯良平便与朝中大臣交往愈密,与地方上的官员,不论文武,皆互通有无,他又手握军权,虽说现在大皇子亦在军中任职,有一些力量,但比起冯良平来讲,仍是卵石之别。”
“你是说冯良平可能……”不待说完,姚远已蓦得顿了声,眸中忧色浮起,忽忆起临行前几日若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
低低叹了一口气,崔易轻声道:“也许先皇早已预见如今的局面,却只是无力回天,只得暗中准备着,大皇子娶符同将军之女也许便是其策之一,大皇子秉性耿直正义,与太子向来亲厚,同气连枝,到时自是一面。只可惜……”崔易顿了顿,眼中隐有不甘之色,“可惜现在收不回冯良平的兵权。”
“也许事情并未到此地步,”姚远眉头微松,试着找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冯将军向来正直为国,忠心不二,他若要反定极不容易。”
崔易摇摇头,面上亦疑色一片,“这只是我的猜测,冯良平反与不反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我只是将朝中形势讲予你听,若儿都不能阻拦你回京,我亦是不可能的。”
“京都我是一定要回的,不管京都形势如何。”姚远眉目一片坚定之色。若儿定是明白北国朝中情势的,她定不会看着北国就此陷入兵荒马乱之中,只是身为夷国之后,她已背负了太多的责任。若是冯良平果真反叛,那么,若儿,爹定会为了北国而战。
想起遥在夷国的女儿及王孙,姚远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思念,却也扬起笑容,看着沉默的崔易,又道:“此次我是秘密回国,军中其他将领就不要告知了。明天一早我便要走了,早些回到京都总是好的。”
崔易点点头,沉声应着,只道:“我自是明白。”姚远自怀中摸出一只镯子,道:“怕明日忘了,若儿给非忧的礼物,这只镯子若儿一直戴着,不曾取下过,她说非忧成亲时,她不在,让我把这琢子带给她算份嫁妆。”
“我明日便给她。”崔易看了一眼,自是眼熟,以前姚若一直戴在腕上的,羊脂玉,镯中一缕殷红,俗称凤血镯。他微叹了口气,将镯子收了。
这夜,二人促膝长谈,抵足而眠,为这长久的分别,也为即将又要到来的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