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声音,崔易一脸惊异,猛得自座上冲过来,却又在姚远身前一步生生停住,一分一分打量着立在眼前那个人,那个早已去世的人。真的是他!崔易大力握着姚远的双肩,眼泪猛得落下来,重重点头,“你没死,你没死!”
“崔先生,”姚远亦有一分动容,扶崔易在椅中坐下,年过半百的崔易,人称“天下第一谋士”的崔易,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崔易,此刻又是老泪纵横,紧紧握着姚远的手。
“我没有死,崔先生……”姚远坐在崔易身侧,任由年长自己十余岁的崔易握着自己的手,一面劝慰着一面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予崔易听,这一叙便将近暮色了。
杨啸与柳扬风听闻安定公主派了信使前来拜见崔易,练完兵二人铠甲未卸便往崔易帐中而来,见帐帘长垂,帐外两名卫兵寸步不离,不觉奇怪。平日崔先生从不要兵士在自己帐前站岗,今日是为何,二人走到帐前,卫兵朝二人行礼,却阻住二人。
“这是何意?”杨啸微皱眉看着拦在身前的卫兵,柳扬风亦皱了皱眉,眸中隐有疑色,却也不语,只是抬眼看着低帘的帐帘若有所思。
一个卫兵朝二人拱拱手,道:“半个时辰前崔先生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帐,连晚饭都让伙夫端到帐中。”杨啸微舒双眉,侧头看着柳扬风。
“帐中还有谁?”柳扬风收回目光看向卫兵,口气闲适随口问着。
见二人面上无甚恼怒之色,答话的卫兵微松了面色,道:“只有下午来的那名信使。”
“先生可说什么时候可以进帐?”柳扬风又道。
卫兵望着他摇摇头,杨啸扯扯柳扬风,道:“既然崔先生现在没空,我们先回吧。”刚转身,只见非忧过来,青丝高挽,一身月白碎花衫裙,俜婷朝这边走来,见柳扬风也在,微屈膝行礼,便转头看向杨啸道:“听说若儿派了信使来,我便来看看。”
柳扬风微笑立在杨啸身后一步,朝非忧点点头,道:“你们谈,我先走一步。”杨啸点头任他去了,走过去牵了轻手往回走,一面道:“崔先生现在没空,晚些时候再过来。”非忧笑笑应着与杨啸往回走去。
夜暮降临,立在帐外的卫兵也不禁诧异,从下午到现在,崔先生都不曾出帐,那个信使亦是,帐中的笑语声隐隐传出来,立在帐外的二人眼神交触皆微微一笑,很少听到崔先生这么高兴的笑声呢。
“听若儿说,顾花影是你师弟,可真想不到,一个天命之年,一个方及弱冠,居然是师兄弟。”姚远褪了斗篷只着一件锦袍,面上尽是笑容,手中握着一杯热茶,朗声笑道。
崔易也是一脸笑意,“花影是个孤儿,师父云游四方时收养的,便带着他四海为家,悉心教养,世人鲜有知道。后来若儿去了夷国,师父才告知我此事,我都不曾见过花影。”
姚远微敛笑意,沉吟片刻,道:“若儿告诉我是邺世先生派花影去的夷国,那你来天门关助我,可是邺世先生……”他顿住抬头看着崔易,崔易亦敛去了笑意,微微点头,将师父与萧离故交之事告知予他。
提到萧离,姚远难免又是一阵悲伤。萧离,他默默地,却已将万事安排得如此周密。崔易与顾花影,两个治国奇才,千金难求,却已尽收为己用了,不能不说是其最精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