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初至,世间似同时沉寂了一般。不管是夷国还是北国,纷纷扬扬的白雪从天而降,掩去了一切杂色,雪从北到南,覆盖了所有。
自几月前与水亦寒一别,姚若再没有见过他,他的声音如这冬雪一般,渐渐沉寂了。姚若披着厚而轻的银狐裘衣,立在窗边看园中的红梅,刚植来的时候还是花骨朵,现在绽得正盛,点点殷红缀于白雪皑皑,如少女额间的宝石花钿。
金兀蒙上早朝还未回来,飞云、飞烟在外间低低说着话,雪在窗外一片一片飘着,如初春的柳絮,姚若取了斗篷缓缓到外间,朝二人道:“我去议政厅。”飞烟忙撑开了竹伞随之而出,飞云叮嘱声渐渐消失在斜飞的雪花中。
到处都是一片素白,屋顶上、庭园中都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雪,偶尔可见一两行歪斜的足印延伸至远处。议政厅近在眼前,姚若向飞烟道:“我自己进去便可以了。”飞烟迟疑稍许,点头将竹伞递到姚若手中,道:“王后小心脚下。”
姚若口中应着,执伞进了园子,园中连一个卫兵都没有,微皱了眉,姚若轻声往后园而去,偏厅有个窗户,也许现在他正在里面批奏折吧。金兀蒙的声音隐隐传来,她顿了步子,微屏气息撑着伞立在雪中。
“刺杀玛尼一事做得极好,除了无影,你找来的那人可稳妥?”姚若微惊,真如自己猜想,是夫君派人做的,无影武功之高,她自是知道的,却不想还找了一人,可见策划之慎重。蓦然想起金兀蒙吐血昏迷醒来那日,他问顾花影一句:准备得如何了?难道便是此事么?
屋中沉默了片刻,顾花影的声音才低低响起,“那时怕王上不放心,所以臣执意不告诉王上,如今已过了这么久了,臣说了也无妨,那人王上也认识,是寒水门门主水亦寒。”
只觉腹中似被踢了一下,心下一惊,险些握不住手中的竹伞,姚若眸中满是内疚和心疼,亦寒,他现在居然为金兀蒙做事么?
只听顾花影凌厉一声,“谁在外面?”人已从窗口掠了出来,见是姚若生生收住身形,立在她身前,目光中有一丝无奈。姚若轻声道:“在院外等我。”顾花影点点头,瞥了一眼从侧门缓步而出的金兀蒙后拱手离去。
“若儿,”金兀蒙大步走向姚若,轻声唤着,姚若微敛去面上神色,淡淡道:“我顺路过来看看。”金兀蒙微皱了眉,拿过她手中的伞,小心温柔地揽着她的身子,“飞云和飞烟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要是摔了可怎么办?”
姚若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只是沉默,赌气似的不看金兀蒙。金兀蒙皱着眉,垂眸看她,轻声道:“你……听到了?”
听到又如何,没听到又如何,姚若心中略有些失望,抬头看他,漠然道:“你曾说过不瞒我的,为何此事却不让我知道?还瞒了我这么久?”
“若儿,此事属阴险下作之法,我……不想让你知道。”金兀蒙面有忧色,轻轻拂去她额上沾上的一枚雪花,又道:“至于水亦寒,我亦是今日才知,顾花影一直不告诉我另一人是谁,今日方说,我真的无意瞒你。”
姚若目光微黯,拿过金兀蒙手中的伞,抬头看他时却已扬起浅浅一笑,声音平静:“我不怪你,我回元穹院了,飞烟和花影在外面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