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有些昏暗,透着一股霉味,泛白的浅蓝布帘下摆破了几处,在寒风中晃荡着,卧房中升了一个小火盆,屋中略有暖意。房中陈设简陋,一床一桌一凳,桌上摆着一盏壶,几只粗瓷杯。床侧悬着一挂布帘,帘后是洗浴用的浴桶,四周壁上光秃秃的。
白兰随景妩走进她的卧房,见窗户开着,随口道:“冬天还是把窗户关了吧,当心冷。”景妩坐在床榻上,静静看着她,自床头匣中拿出丸药,垂首服了一粒,道:“白兰,你不好奇我服的什么药么?”
“听青儿说娘娘有心悸顽疾,许是治病的药吧。”白兰关了窗,恭立在桌子边恭声道。
景妩拿起匣中那一瓶丸药,走到白兰身侧,双眸透过黑纱直视进白兰眸中,低低叹了一声,“白兰,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么?”白兰了无惧色,只是面露疑惑看着景妩,道:“白兰听不懂您的意思。”
“我将在这怜生殿了此残生,有生之年怕是见不到父皇,见不到太子了,你还怕我会将你的身份泄露么?况且,我也不会这样做。因为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景妩将瓷瓶放到白兰手心,深深看着她,沉默。
白兰微摇头,将瓷瓶置于桌上,轻声道:“景妩娘娘,奴婢仍不明白您的意思。”
“白兰,你不用再隐瞒,我知道你是夷国的人,这些药的作用想必你比我清楚,有一次你来景阁替我传药,我已经看到了,所以后来才会借烫伤一事,把你调到我身边来。”景妩紧盯着她面上的神情,又道:“你不用否认,如我要揭发你,我早就舍了命将你的事抖出来,只是我不舍得这么早死而已。”
景妩每说一句,白兰面上拘谨谦恭的神色渐去,渐渐变得沉静从容,终立直了腰身,缓声道:“既然长公主对白兰实言相告,白兰亦不欺瞒,我的确是王上派到皇宫来的人。”景妩眸中的笑意渐渐深了,似完成了一件大事。
“那能否告辞景妩,王上派你入宫甚久,可是想----谋害父皇?”景妩眸中精光微闪,终于问了她最想知道的事。白兰依旧面色平静,目光投在桌上的瓷瓶,道:“长公主算猜对了,但也没有全对。”景妩微怔。
“我被派到北国王宫时,王上那时还只是夷国的将军,那时的我尚只是普通侍女,根本不能靠近萧离,过了几年我才调到凤仪宫做了皇后的二侍女,但通常仍不能近萧离的身,后来皇后薨逝,大侍女随安定公主北上,我终可以接近萧离了,但那时王上却命我取消了刺杀行动,命我专门替长公主传药。”白兰缓缓说着,眼中光芒明了又暗,闪闪烁烁。
景妩徐徐舒出一口气,只要对父皇没有威胁便好,缓坐在凳上问道:“那你可知为何王上取消了刺杀任务?”白兰摇摇头,“我只执行命令,不问原因。”
景妩垂眸,只听说安定公主嫁与王上为后,恩爱有加,难道是因为她?只是可惜,竟未见过她,不知是怎样一个女子,竟可以使金兀蒙放下那么深的仇恨。也许,只有无以复发的爱,可以吧。那一刹那间,她忽然发现她如此羡慕安定公主。
“长公主刚才说需要我的帮助,不知是何事?”白兰见景妩俯首沉思,轻声问着。景妩抬起头,眸中光芒微现,缓声道:“我需要更多些止心痛的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