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抬起头来,微眯了眼,微扬唇角,“景妩来了,父皇竟然没有听到你的脚步声。”立在殿前的周全儿和白兰皆向景妩请安。景妩抬眸望去,白兰眼中一片坦然、平静,向她谦恭而笑。
“父皇看的什么书?”景妩亦在树下坐下,去拿萧离手中的书,发黄的书页,密密的文字,翻到封面一看,竟是一本佛经,他的心境已至如此了么?抬眸打量萧离,几日不来问安,他竟似老了许多,脸上皱纹深深浅浅,脸庞瘦削,面色泛黄,有些病态。
景妩将书一合放在石桌角上,轻声道:“父皇,看佛经伤神,还是少看些罢。”萧离叹口气轻笑道:“你也要来管父皇了,刚才无凡也这么说呢。”余光中白兰过来奉茶,瞥见杯中袅袅升起的水汽。
“景妩娘娘,请喝茶。”两只素白纤细的手将一杯热茶捧至景妩身侧,还未放到桌上,景妩忽侧身右手作势去接,听得一声低呼,滚烫的茶倾杯而下,悉数泼在景妩的右手上,嵌丝青瓷杯落在青石上,摔得粉碎,还未展开的茶叶洒了景妩一裙。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右手顿时红肿一片,立在身后的青儿吓得变得脸色,颤抖着拂去景妩手上的茶叶,萧离从椅中立起,疾声怒道:“你怎么奉茶的?周全儿,快拿寒霜膏来。”
景妩紧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手中一片灼痛,像在燃烧一般,白兰一脸惊惧跪在青石地上不敢抬头,叩头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周全儿拿着寒霜膏疾步奔来,青儿打开,轻手轻脚将透明的膏药抹在红肿的手背上,一面颤声道:“还疼么?”
膏药抹上去,药效极快,灼痛顿减,很是清凉,景妩这才扬起一个笑容,“不疼了。”抬头看立在一侧的萧离,眼中惊怒未去,目光阴沉看着跪在地上的白兰,怒道:
“当初朕明令不准将国舅爷去世之事告之皇后,你倒好,皇后一问你便说了,如果不是你,皇后怎会去得这么快?要不是念在你一直跟在皇后身边,朕那时便一刀杀了你。现在你又烫伤了景妩,周全儿,将她拉出去,杖三十。”
白兰面色如纸,抬头求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她的目光突然看向景妩,似在说着什么。景妩微闭眼,她知道三十廷杖若打在一个精壮男子身上,轻则皮开肉绽,重则伤筋断骨,若打在一个女子身上怕是活不了了。
景妩紧抿着唇不言语,她必须要这样做方能放心,虽心中一遍遍这样说着,但那一刹那白兰乞求、哀伤的目光令景妩动摇,就算闭上了眼仍挥之不去,在一片黑暗中盯着她。她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啊,自己怎么忍心,心中煎熬不已,指甲把左手掌刺得生疼。
“来人,把她拖出去。”周全儿见萧离怒色难散,景妩亦闭目不语,迟疑了片刻向门口的内侍吩咐道。耳边又传来白兰叩头的声音,重重击在景妩的心上,悸痛不已,青儿也在耳边低声道:“景妩娘娘,饶了她罢……”
景妩紧闭了双眼不理会耳边令她心悸的声音,沉默不语,内侍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她听到白兰被拖曳在地,微弱的丝帛破裂声竟莫名的刺耳,她蓦然睁开眼,疾声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