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金兀蒙抚着下巴,微眯深眸望着托法,笑容不逝,一丝异光却自眼中闪过,似带着一丝笑意,“托法所言极是,王后对国事尚不熟悉,那么只有劳烦两位相爷了。”微顿目光扫向并肩而立的玛尼和约格,二人微躬身,道:“王上吩咐。”
他忽淡了笑意,面上恢复从前那般漠然之色,沉吟着似在思索,玛尼低着头却觉投来的目光沉重难当,只得低着头不敢抬眸,“若今日起,王后随二位相爷处理国事,二位认为如何?”
半晌方听得金兀蒙淡淡的一句,约格微抬头望向金兀蒙,只一瞬便又垂眸拱手道:“臣不敢,臣一定尽力,王后天姿聪颖,定不负王上期望。”随即微侧身向姚若拱手道:“约格听候王后差遣。”
玛尼躬身沉默,瞥了一眼约格,约格向来与金兀蒙一个鼻孔出气,他的支持倒在自己意料之中,但如让王后随之处理国事,到了以后岂不是渐渐架空了自己的权力?也许礼部……
正思索着,忽听金兀蒙淡淡道:“玛尼,昨**赐了一柄古刀与你,后来方记起那是王后的陪嫁之物,不可妄送,能否哪日带回宫中,我再另赐一物方是。”
姚若侧首看他,昨日一**都与自己在一起,何来赐玛尼古刀一说?心中疑惑却也面色如常,看着堂下躬身而立的玛尼,他垂头看不到面上表情。
如一声惊雷平地起,玛尼脑中一片空白,额上已是一片冷汗,顺着脖颈浸湿了里衣。心念如电,也许旁人听着不以为然,而于他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而那刀却并非金兀蒙所赐。昨夜一夜平静,却不想今日清晨醒来,枕边一把锋利的匕首和一缕须发,竟是额角的长发被割下。那----竟是金兀蒙派人放的么?
玛尼面色瞬白,双手微抖,他----竟对自己起杀念了么?强自镇定着,深垂头沉声道:“是,臣明日便将古刀带回宫中,交还王上。”
“如此甚好,我定赐一把更好的古刃给左相大人。”金兀蒙握着姚若的手微松,唇角复扬起微笑,眸中仍寒气逼人,“至于刚才我说的帝后共治之事,左相觉得可行否?”
举袖齐眉,拱手作揖,不着痕迹拭去一额冷汗,宽袖复放下时,玛尼已恢复常态,“帝后共治,乃我朝之福,臣定竭尽全力,辅佐王后,不负王上期望。”金兀蒙向立在臣首的二人微点头,微显快意,道:“如此甚好。”目光自殿中扫过,以祖制阻之的托法及其他礼部官员已重回到队列中,低着头不再言语。
“若诸位大人中还有人反对的,现在便可站出来,我定不加罪。但若以后再提出异议,我----定不轻饶。”金兀蒙看着一殿恭谨的臣子,目光坚硬如石,姚若看着他严峻的侧脸,想起清晨他说,不要想逃避,这是必须的。
心中微惊,原来,他早已打算好,要从今日起,将这个国家一寸寸交到她的手中。
金兀蒙微侧首,目光瞬间变得柔软看着姚若,继而向殿下百官瞥了一眼。姚若会意,自御榻上盈盈立起,提起裙裾,莲步轻移走到殿中,长长的大红裙摆施施然自青砖地上拂过,她顿住脚步,立在二相身前。
只觉一股淡而清的香气隐隐袭来,玛尼微抬眸正触上她含笑的眸子,复低头,约格目光坦然看着身侧清然卓立的王后,眼中隐有笑意。姚若立在大殿正中,微扬起头,尊贵不可言喻,启唇轻缓道:“夷国的将来就要靠各位臣工了。”众臣子皆微躬身行礼。
姚若微笑着点头,目光在殿中扫视一圈,忽灿然一笑,侧身向二相道:“左相、右相大人,以后便劳烦二位指教了。”约格笑着拱手致意却不言语,玛尼笑答不敢,微抬眸扫过她浅笑的容颜,垂袖而立,为何她的盈盈笑意竟让他感到一丝威严,难道这便是天生的王后气质么?
姚若微提裙摆走到御案之后,含笑坐下,金兀蒙轻握住她的手,唇角隐有笑意。
自与北国停战后,夷国安定了许多,商贸渐渐兴盛,臣子上奏之事甚少,有些氏族间利益冲突或氏族、臣子嫁娶之奏,金兀蒙简单下了几道旨意,交予各部去办,姚若对各氏族情况不了解,只得细细听着,也渐渐听出了些眉目。
散了朝,金兀蒙携姚若率先出了议政厅往元穹院而去。他面上清冷之色渐去,与姚若并肩而行,想起玛尼之事,心中仍不得平息,侧首看向微皱柳眉的姚若,叹道:“是不是我给你的压力大了些?”
姚若抬眸看他,微舒展开眉头,淡笑着,“还好,只是为何不事先与我商量?帝后共治,废黜六宫,恐怕夷国的祖制被你改得不成形了吧?”
“我本不在乎这些,况且你不认为越早接触国事,对你以后越好么?”
姚若微一愣,他又提起这个了,忽起玩乐之心,扬眉道:“你不怕我与北国私下互通消息,将夷国置于险地,甚至再让夷国成为北国的附属国么?”
金兀蒙敛了笑意,定定看着她的笑容,他知她说的是玩笑话,却正了脸色,低声道:“不,你不会的。”姚若瞥见他眼底的笃定之色,忽忆起木桥断裂那次,那个男子道,恐怕要麻烦公主带上我了。那时,他也是这般笃定的神色,姚若微气恼,为何对她,他总是如此肯定?
撅了撅嘴,姚若不理会立着的金兀蒙,继续往元穹院而去,她撅嘴的小动作落入他眼中,是从何时起,她在自己面前开始有了这些小动作?他蓦然发笑,心中沉郁一扫而空,大步赶上姚若,复握住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前方的路,似乎风景很美。
第二日,皇榜遍贴达瓦,皇令亦传至各族,夷国,帝后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