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燕天际,浮云轻悄,旧事难忘,不堪回首。
姚若立于院中,微仰头看夕阳渐沉,离巢的鸟儿都已回巢了,而她,却回不了了。她即将是夷国这一片土地的一国之后,金兀蒙唯一的妻子。
“若儿,”姚远自屋中出来,凝视着背身而立的姚若,心底涌起一阵怜惜,她要嫁为人妻了。
最初告诉他时,他是不同意的,女儿怎能嫁给夷国王上呢,帝王向来薄情,他不忍女儿幽居皇宫,况且他听闻金兀蒙已有四宫妃子更是不情愿了。但,后来他却默许了,一次深夜,金兀蒙曾与他深谈,婚书发往北国那日已废除三宫六院之制,兴一王一后周公之制,宫中四妃以重金遣送回族,允其自嫁。
那一夜深谈,姚远才明了金兀蒙待若儿至此,心中虽不舍,但女儿亦愿意嫁,他便只有祝福她。
姚若转过身来,扬起微笑,笑容让沉寂的夕阳瞬时一亮,柔声唤道:“爹。”如果这场婚姻能换回父亲的生命,对于姚若,她心甘情愿。
“在想什么?”姚远柔柔看着女儿,还有一月她便要开始新的人生了。
姚若将父亲披风系牢了些,携父亲坐在树下,白石圆桌雕刻精美,石纹细腻,只是微凉,“女儿在想,待以后爹的病痊愈了,我要陪爹纵马原野,看尽无数风光。”心中不由忆起草原上那一夜,本以为尘埃落定,却没想到风又起,尘又扬起。
“傻若儿,那时你是身为王后,怎能一直陪着爹呢,爹----还是要回去的。”姚若叹着气,眼中忽浮起一层水雾,虽知体内金针还要一年方拔尽,与女儿别离之期还远,但心中一想到女儿即将出嫁,心中仍似刀割,云衣若能活到今日该多好!
姚若心中一滞,忽忆起姑姑还在那里,她去世时是那么放心不下自己,父亲定是要回去的,姑姑在天之灵必定会感到欣慰和幸福,那样,她方会知道,若儿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我仍还有父亲。对婚事,父亲最先反对,但后来他竟也不再反对,猜想定是金兀蒙的缘故吧。
眼前蓦然浮起那日在屋中,他看她的眼神,寂廖而怜惜,诸多因素交杂在一起,她最终答应了嫁给他。在那一刻,星目朗俊,他双颊生辉,苍白的脸瞬时变得红润,朗声大笑,猝不及防,他已将她抱起,旋转着,一片狂喜,身后,貂裘无声滑落在地。她任由他抱着,怀抱很陌生,但她已经选择了,便不可再避开,从此,他便是她的夫君了!
他牵起她的手,紧紧握住,手掌宽大而有力,掌心的茧蹭在她的手背上,让她感到莫名的真实与熟悉。出了屋,已是一片夜色,月光下金兀蒙神采飞扬,眸中一片喜悦,扬声道:“过来参见你们的王后。”
无影、飞云和飞烟微愣,随即恢复平静,迎上来,单膝跪地,扬声道:“恭喜王上,恭喜王后。”不媚不卑,但姚若却从他们眼角看到了淡淡的笑意。
思绪漫飞,父亲何时立起离开她竟不知,只听得身后一个低低的柔和的声音,“若儿。”温暖的怀抱自后将她整整拥在他怀中,这个怀抱,她已不再陌生,微侧首,金兀蒙熟悉的眼眸落入她眼底,美丽的微笑向他浅笑,他似听到了花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