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怎么也想不到,麑尘挺着肚子步履蹒跚地走过来,刘彻见状,有些心急:“麑儿,你怎么来了?”
哪知道麑尘一见到刘彻便跪了下来,声泪俱下:“请皇上收回成命!”
刘彻上前扶起麑尘:“麑儿你快些起来。”
麑尘仰起脸庞,胜雪的肌肤上是点点珠泪,刘彻看着心疼,伸手去擦拭麑尘的脸庞,麑尘拉住刘彻的手,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着刘彻:“请皇上收回成命,放露浓一条生路吧。”
刘彻见麑尘这样声泪俱下,伤心欲绝的样子,更加心疼,扶起麑尘说:“麑儿,这事情与你无关,天子之言,一言九鼎,岂有收回之说,她何露浓不知惜福,竟然对朕下毒手。没诛她九族已经算朕念及与她往日的情分,念及夷安公主了。朕心意已决,麑儿不要白费力气了。”
麑尘见皇上如此决绝,便知露浓今日命已休矣。
苏文差了手下内侍将白绫捧至披香殿,吟香等一众人早已泣不成声。倒是露浓显得异常冷静,面若含笑。她仿佛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苏内侍难道不想亲口对露浓下达皇命吗?”露浓见苏文没有进殿,便嗔笑着对殿外的苏文说。
苏文哽咽着,眼含泪花:“没想到良人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这下场你可以说我是咎由自取,却也是我想要的,哈哈,我早就对这宫中的一切感到倦怠了。”
苏文听了露浓这番话,不由一阵悲从中来,可自己的飞黄腾达的大业明显要比眼前的兄妹之情更珍贵,妹妹这个棋子现在是没有任何用处了,唯有以死了结。
麑尘这时从外面赶来,苏文想要拦着她,麑尘怒目一瞪,苏文便低垂下了头。麑尘一下子推开殿门,露浓看到是麑尘,便苦笑了起来:“没想到,能陪浓儿走到最后的,依然还是姐姐。姐姐是来看妹妹笑话的吗?还要看个仔细?”
麑尘睥昵着眼睛说:“你以为自己现在还有笑话吗?将要熄灭的蜡烛有什么可以让人有所留恋的呢?”
“那你来是为了什么?让我承认自己是个弱者?”
“自我冲下马车,在皇上面前请求你进宫的那一刻,我就从来没觉得你是个强者。”麑尘的这句话,揉碎了露浓的心。
“那你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露浓有些疯狂地喊叫着。
“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给皇上下毒?我不相信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你?”
露浓突然安静了下来,到现在她才发现,麑尘远不止她想的那么简单,她的动机,她的幕后,这一切,可以瞒得住别人,终究还是逃不过麑尘的眼睛,今日一死,也是心服口服了:“你又何必知道那么多。我只说一句,我本将所有的柔情都付与皇上,无奈他对待我何露浓薄情寡义,我要杀他,是他自取。没有人指使我!你可以走了,请给我留一点最后的尊严。”
麑尘看了看露浓,她还是那么美,胭脂粉黛,任谁都会在这幽怨的后宫中消失殆尽的。于是,她走了,背后一丈白绫悬于披香殿,那个骨肉均匀,摇曳生姿的女子在麑尘渐行渐远的背影里永远地离去了,她,甚至没有留给自己曾经的男人——皇上刘彻,曾经的爱人——都尉乔如恒,亲生的骨肉——夷安公主小星一句话。
苏文仰天痛苦,他哽咽着朝着宣室的方向喊着:“披香殿何良人归天了!”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弱者的逝去而叹息,这就是未央宫的生存法则。
那些夫人们还像往常那样寻欢作乐,甚至有些人比往日更加欢乐,从她们轻松的脸上你能发现。皇上刘彻几日便可忘记这个自己宠爱的良人。
椒香殿内,卫子夫带领一众夫人们品茗,皇上突从殿外走来,于是,众夫人们一一跪拜。
“今日,朕趁着众爱妾都在,与皇后商量一件事情。”
卫子夫问:“什么事情?”
“皇后也知,自那贱婢走后,朕一直没能给夷安公主找到好去处,今日就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夷安公主该何去何从?”
“禀皇上,按照祖制,后宫夫人过世,皇子公主应该给皇后娘娘抚养的。”秋婕妤说道。
卫子夫没说什么,麑尘看出了卫子夫不愿意接这一摊子事,便对刘彻说:“皇上,依麑儿看,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噢?说来听听。”
“皇后娘娘身子最近不好,再带个夷安公主,恐不是很合适,乔婕妤膝下没有子女,又青春正盛,不如就让乔婕妤抚养夷安公主吧。”
乔婕妤一听,赶紧接到:“臣妾自打看到过夷安公主后,便从心里喜欢,不如就让臣妾来抚养吧,臣妾一定尽心尽力。”
刘彻听后,拍着大腿说:“好呀!也正和朕意。快将夷安公主送入安处殿,由乔婕妤亲自抚养吧。”
“今日多谢妹妹在皇上面前美言了几句,我确实有意收养夷安公主,自从看见她,就有一种不自觉的亲近感呢。”乔婕妤边走边对麑尘说。
“乔婕妤不必如此客气,麑尘早就见乔婕妤喜爱夷安,心想,还是将夷安交至乔婕妤手中比较放心,也算是帮助一同进宫的妹妹完成了一桩心愿。”
“赵经娥真是至亲至善之人。”
“乔婕妤过奖。”麑尘盯着乔婕妤说,“夷安她母亲的死还望乔婕妤在养育夷安的过程中能够告诉她,也让她从小明白,在这未央宫中生存,光靠至亲至善是远远不够的。”说着,便转身走了。
只留下呆立在原地的乔婕妤。她的心思仿佛被麑尘看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