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草丛中走出一人,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兰花,还真有些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那人见麑尘有些惊慌,便淡然说道:“吓着姑娘了吧,我晚上闲来无事,随意在这晏如园中消遣,远远看见你对月叩拜,便好奇地过来瞧瞧,不巧仔细听到了姑娘的话,原来是祭奠爹娘,只听得我泪眼婆娑,不能自己了。”
麑尘见这人气质如兰,声音如莺莺燕迩,不觉感到亲近了不少,忙说道:“不碍的,我还怕我在园中祭奠,坏了宫里的规矩。不知如何称呼?”
“看我光顾着伤心去了,倒忘记自报家门了,我是函德殿的尹良人,名叫方儿,看你我年纪相仿,你就叫我方儿好了。”
麑尘心想,果不其然是有名位的,亏得自己没有无礼:“小女见过尹良人。”边说边施礼,“岂敢直呼良人的名字,我只不过是刚刚进宫的小小宫女罢了,小女唤作赵麑尘。”
尹良人扶起麑尘,说道:“其实这些名分什么的,也就在这冰冷的宫里有用,我们都只不过是些无依无靠的弱女子罢了,我也是没了爹娘,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可怜呢。”
麑尘望着月光下尹良人的眼睛,看到那双盈盈的大眼睛晶莹透亮,一望仿佛能看到她的内心:“我们是同病相怜。今日能与良人相遇……”
未等说完,尹良人便打断道:“是方儿。”
麑尘微微一笑:“能与方儿月下相遇,是麑尘的福分,我们的缘分。”
“是呀,真没想到,我们两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儿,今儿个月下闲叙,真真把刚才的悲戚都丢到脑后了呢。”
两人一见如故,聊得投机,竟在晏如园中坐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麑尘拖着有些乏力的身体回到蕙草殿,露浓从里面跑了出来:“姐姐,你昨夜去哪里了?急得我等了一夜。我还怕,还怕……”
“还怕什么?傻丫头,是怕我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吗?”
露浓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不会的,我爹娘就是为了让我在宫中了无牵挂,才走了绝路,我为了他们,也要好好活着。浓儿,你就放心吧。”
“那你这一夜去哪里了?”
“我去晏如园中祭奠爹娘了。对了,我昨天可是遇到了一位貌美如花,气质如兰的良人姐姐呢。”
“说到貌美如花,姐姐,我听说晏如园中的花可都开了呢,我们去赏花如何?”
“我可是一夜没睡,你就饶了我吧。”
“咱们先去赏花,赏好了再睡也不迟嘛。快点快点。”露浓说着便拖着麑尘往晏如园中走去。
暖风微醺,姹紫嫣红,这晏如园正值百花盛开,翠****滴,花团锦簇。麑尘见到眼前美景,那些困意早已不见,忙与露浓一起走到一团棣棠花前,绿地缕金罗作带,荣萼有光,仙姿无语。两人忍不住低下头来闻香。
“姐姐,这花香虽不如栀子来的浓郁,却别有一番淡淡的香气,煞是好闻。”
“可不是呢,我昨晚听我刚认识的尹良人说,这晏如园可是皇上喜欢来的地方,只因为此地香气迷人,这么说,皇上可是喜香之人。”
“喔?姐姐当真?不会是那尹良人瞎说,这宫里人说的话可不能乱听。”
“我和尹良人相见恨晚,我看她绝非是害人之人。”
露浓看了一眼花,又看了一眼麑尘,微微笑道:“姐姐,你这么快就找到相见恨晚之人了,那你把浓儿放到哪里去了?”
麑尘一听,伸手点着露浓的脑袋说:“你这个丫头,嘴巴太厉害。”
两人在花下追逐,纯真美好,时光在花开簌簌的间隙中流动、恍惚。
连日来皆是艳阳高照,皇上刘彻理完政务,信步来到晏如园中,远远地就听得清脆笑声,贴身内侍毕应刚准备循声音前去喝止,就被刘彻拦下。刘彻示意随从不可出声,蹑手蹑脚地往园中走去,那花丛中,是一个腰若约束,肩若削成的娇媚无骨少女,一袭大红裙裾,恰到好处地裹出了她曼妙的曲线,越是走进,越能闻到那股迷人又有些神秘的香气,这香气勾起了刘彻的欲望,让他将终日打理朝政的辛苦烦忧都抛之脑后。
那少女低首闻香,一枝芍药斜插鬓上,许是芍药的香气,许是这少女身上迷人的香气,吸引了蝴蝶前来,在鬓上翩翩飞舞。
“你可知,你是这园中最美的花。”刘彻轻轻地走到少女身后,在她的耳边低语。
那少女一惊,回头一看,便施礼道:“婢女何露浓见过皇上,皇上长乐未央。”
刘彻一把将露浓扶起,凑近她问道:“你这身上让朕着了迷的是何香气?”
露浓将点的绛红的朱唇微微上扬:“奴婢并没有刻意涂香,可能是帮姑姑干活时,不小心沾惹上的罢了。”
“不小心沾惹?好呀,朕倒要看看你是如何不小心沾惹的。”说着,便携起露浓的手,走向那芍药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