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听完,默默地一句话不说。
麑尘用手触摸着刘彻额头上的皱纹说:“都说人生最可悲的事情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麑儿不想看着皇上每日为国事操碎了心,麑儿还想着与皇上共度余生。”
刘彻听着这番话,好似受到了触动,麑尘恐怕是自己上了年岁后唯一动过心的女子:“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刘彻喃喃地说道,将麑尘拥入怀中,“你是在为朕分忧呀。”
麑尘在刘彻的怀中使劲地点点头:“不知皇上觉得我的方法能否为皇上分忧?”
“在都尉府中挑选人马,前去匈奴边境,可为什么一定要挑选都尉府中的人马呢?这可是朕精挑细选,用来护驾的?朕还有些不舍得呢。”刘彻说。
“从都尉府中选人,正是要震慑匈奴的气焰,他们如果知道此次镇守边关的是专门护驾、保卫皇上的都尉,想必匈奴人一定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心中应该有数,他们每一次小的动作,一定会牵动大汉天子,牵动大汉朝廷,如果皇上近期没有一举歼灭匈奴的计划,这种掣肘的拉锯战不失为保存我大汉实力的一种方法。”
“麑儿说的很有道理,朕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都尉中人才济济,各个都是朕喜爱的英才,这选谁去呢?”
“皇上以为乔如恒乔都尉如何?”
“他?倒是个人才,不过此去皆是苦寒偏远之地,我怕乔婕妤会心疼,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弟弟,乔家也是为我大汉朝立下汗马功劳的,让他们的子孙去那荒蛮之地,好似不妥。”
“皇上说的极对,可是换一个角度讲,这正是为乔如恒乔都尉建功立业开创的一片天地呀。他去那里最多不过一年有余,如若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等来年回到长安,皇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提拔他了,这不正体现了皇上对乔婕妤和乔家的一片苦心吗?相信敏慧如乔婕妤,一定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如此一来,不正是一举两得,皇上既能震慑匈奴,又给乔都尉一次机会。”
“哈哈,有麑儿常伴君侧,朕可安心了。”刘彻十分开心地说道。
末殿中,露浓满脸悲切之情,她觉得自己计划的所有事情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为何却落得今日身怀龙嗣却身居末殿的下场,她不甘心,细想起来,这不可能呀?
“妹妹在想什么呢?怀了孕的人最好不要深思,思虑过深会伤了胎气的。”麑尘边说,边在青奴的搀扶下走到露浓面前。
“姐姐是来看露浓的好戏的吗?”露浓将脸歪至一旁,自嘲地说道。
“我只不过是来给妹妹送些补身子的高汤罢了,青奴。”麑尘示意青奴将羹盘放下,青奴放下后,便退下了。
“呵呵,皇上现在不在这里,姐姐就不要再装了!你敢说那慕容奴婢不是你指使来加害于我的!”露浓瞪着麑尘说道。
“妹妹不要动气嘛,我来可不是跟妹妹讨论,是谁害你落得这个下场,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的。”麑尘走到露浓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消息?”露浓笑道,“姐姐能带来什么消息?”
“对你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那妹妹洗耳恭听,我倒不信,现在对我来说,还有什么好消息。”
“乔如恒就要被派去边关,对妹妹来说,是不是一个好消息呢?”麑尘望着露浓,诡异地笑着。
露浓听到麑尘的这番话,不禁打了个冷颤,这话的背后可是有深意呀,那日慕容看到了也一定听到了自己和乔如恒的对话,本来还战战兢兢,这慕容一日不除,不就相当于在身边的一把随时可致自己陨命的匕首吗?没想到,她死了,不管是失足还是什么?反正是不费自己的丝毫气力,想让她死的人就死了,她的死明明可以救自己于危墙之下,这宫中不就没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了吗?可如今听麑尘的话,这该死的慕容一定是将自己和乔如恒的事透露给麑尘了,完了,完了!露浓此时脑袋一片空白。
“怎么?妹妹一点都不高兴吗?乔如恒去边关那了无人烟之地,对妹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麑尘追问道。
“乔如恒和妹妹有什么相干,姐姐说这话,妹妹可是一点都听不懂。”
“慢慢妹妹就懂了。”麑尘笑着将高汤舀出,送至露浓的嘴边,“这是皇上特意嘱咐我熬制给妹妹喝的,你看,皇上还是很关心你,特别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的,来,乖,多喝点。”
露浓望着麑尘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她第一次感觉到害怕,这是一个曾经拜倒在她脚下的败将,可是今天的她,怎么想完全换了个人,特别是那双看似单纯却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睛,这眼睛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露浓木讷地张开嘴,喝着麑尘喂她的汤,一丝丝苦涩的味道从她的心底沸腾,这是一种她从未尝过的苦涩。
麑尘手中攥着她从慕容姑姑的贴身家什中翻出来的绢帛,她的面前是熊熊燃烧的一盆炭火。
“姑姑,你的心意麑尘早已明白,你为了麑尘而死,麑尘绝不会让你白死,姑姑。”说着,麑尘最后看了一眼绢帛,她将它扔进了炭火中,火势就着绢帛愈燃愈烈,它必须被烧掉,在没有人看见的夜里,化为灰烬,里面藏着慕容对麑尘的所有忠心,她用生命为麑尘搭建了一道向上爬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