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奴婢恐怕是活不成了!”慕容姑姑一下子跪在麑尘面前,泰然自若地说。
麑尘刚才还沉浸在白天狩猎的激动心情中,听到慕容姑姑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笑着说道:“姑姑在跟我开玩笑呢吧?我今日可是非常开心呢,前几个月郁结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白天在外策马奔腾,入夜了,姑姑又来和我打趣逗乐。”麑尘边说着,边要扶起慕容姑姑,可姑姑一动也不动,依旧面色坚定地跪在那里。
麑尘觉得事有蹊跷,立刻拉起慕容姑姑,两人坐在榻前:“姑姑,你刚才说的当真?”麑尘问道。
“容华,当真,奴婢时日恐怕不多了。”
麑尘听了紧张地说:“是哪里不舒服吗?姑姑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说起了这样的话?”
姑姑摇了摇头:“不是身子不舒服,奴婢好好的,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听到了不该听到的。”
“怎么回事?”于是,姑姑将白天在密林深处巧遇乔都尉和何露浓的事情向麑尘和盘托出。
麑尘听后,呆坐着,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姑姑说:“当时我也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耳朵背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也许是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所以准备偷偷走的时候,发出了声响,被他们发现了。”
“不!姑姑,他们发现了又如何?该死的是他们,而不是你!不行,我要救你,我要救你……”麑尘搂住姑姑,好像害怕她现在就受到伤害一样,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到底该怎样做?怎样做?
“没用的,容华,这宫中我待的时间久了,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了,像我今日所遇到的事情,我是没法再活下去的。”
“为何不可?姑姑,实在不行,就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向皇上皇后禀明此事。”
“嗬嗬。”慕容姑姑笑了起来,“看来容华是真的被吓到了,以往的聪明伶俐劲现在全没了。”姑姑抚摸着麑尘的头发说,“容华想,我一个小小的贴身奴婢去状告高高在上的都尉和良人****后宫,暗结珠胎,皇上皇后很难相信,即便怀疑他们,也要先怀疑你,怀疑你指使我污蔑怀了孕的良人,这样对容华一点好处也没有,退一万步说,皇上怎肯大张旗鼓地去查后宫红杏出墙之事,对外也不可能说何良人与此事有关,即便最后查出真相,给他们一个了断,但是对我,或者是我身后的咱们的蕙草殿,也会很有顾忌,堂堂一代帝王,怎会在一个知道了他不想让人知道的后宫面前抬得起头来呢,皇上可能从此不会再踏进蕙草殿了,这当然会影响容华您的圣宠啊!”
麑尘听着,不觉潸然泪下,看来凭自己的力量,是救不了慕容姑姑了,这个自己宫中的精神慰藉,在自己最难过最困难的时候辅助过自己的姑姑,难道就真的没救了吗?
“不不,姑姑,我要救你。”麑尘不敢再想下去,她又一次搂住了姑姑。
“自从奴婢在宫中第一眼看到容华,就觉得十分投缘,容华的脾气秉***婢十分赏识,只是人心险恶,容华看,最先拿你开刀的恰恰是你自小的玩伴,这宫中便是聚集了所有罪恶、欲望、贪婪与奢求的地方,容华若仍以初心相待,怕是早晚要成为别人脚下的石子,上升的阶梯。恐怕通过前面发生的事情,容华也该顿悟了。”慕容姑姑拉过麑尘的手接着说道:“如若发生什么事情,容华便到奴婢贴身的家什中翻翻看,也许会找到些什么。”
麑尘含着热泪,点了点头,一种无力感顿时充斥着她的心胸。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地让人恐慌,麑尘每天盯着姑姑,唯恐她发生什么事情,蕙草殿的门是绝不让她迈出的,正当麑尘觉得一切都可以过去时,不幸的消息还是传来了。
芙蓉渠里捞莲藕的内侍们上报,在渠里发现了一具女尸,脸已经肿胀得像银盆那么大了,无法辨认面目。
消息一出,整个未央宫变得异样起来。椒房殿中,卫子夫紧锁着眉头,她正思考着这件事要不要让皇上知道。
秋婕妤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说不定是哪个殿的奴婢不慎失足掉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算了?”卫子夫看着秋婕妤说。
“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这未央宫可是好久没死过人了。”卫子夫叹了口气说,“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皇后不如先查查,这是哪殿失踪的人,看看是该大还是该小。”
“此话有理。”卫子夫放下放在嘴边的茗茶,对云墨说:“传我旨意,各殿清点自殿人数,看看是否少了人。”
云墨说道:“诺,不过,皇后,那女尸该如何处置?”
“先放在芙蓉渠的偏殿,待查到是谁,再做处置。”
麑尘听到消息,便知定是慕容姑姑了,那天真的是姑姑在与自己告别,她要找到机会,为姑姑报仇。于是,起身前往椒房殿。
麑尘拜见过卫子夫后,便垂着泪说:“皇后娘娘,臣妾殿内的慕容姑姑不见了,臣妾好害怕那芙蓉渠内的人就是她,望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卫子夫上前扶起麑尘说:“真有此事?是慕容解忧?”
“臣妾倒希望不是,她服侍臣妾最为贴己、顺心,望皇后娘娘明察。”
“既然是赵容华殿内少了人,那这就请仵作验尸吧。”
“谢皇后娘娘。”麑尘谢过恩后向殿外走着,走至殿门处又折了回来。
卫子夫诧异地问道:“怎么?赵容华还有什么事吗?”
“皇后娘娘,臣妾想到了一件事,觉得还是与皇后娘娘商量一下为好。”
“什么事?但说无妨。”
“既然皇后娘娘要请仵作验尸,这事情恐怕会传到皇上耳朵里,与其等皇上发问,不如皇后娘娘早些禀明皇上,皇上平日最厌恶瞒而不报,后宫毕竟出了人命,不如先报与皇上,趁皇上狩猎归来,心情大好的时机,兴许是失足落水什么的,也就没有大碍了。”
麑尘微微抬起头来,看卫子夫没有说话,继续说道:“这只是臣妾的建议,一切唯皇后娘娘命。”
卫子夫想了想:“赵容华说的也不无道理。”
“臣妾且告退了。”
麑尘走出椒房殿,残阳如血,秋风萧瑟,如泣如诉,慕容姑姑,我不会让你白白死去的,你在冰冷的秋水里往生,我让他们用血来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