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权宜贤在独孤棣心里还是有地位可言的,比如现在,张宁妃安然无恙地被放了出来。虽然憔悴了不少,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可到底是放出来了,没罚,没降。
可是,独孤棣干了一件更损的事情,他在承乾宫宣布昭仪难产一事与张宁妃无关的时候,同时宣布封王昭仪为贵妃,还特地要求张宁妃立刻和他一起去咸福宫恭贺王昭仪。
是挺损的,连我也给坑进去了,贵妃!
王昭仪可真划算,不就生了个孩子嘛,一下子就蹦到这副皇后的位置了。皇上你还真是心疼我这个贵妃姐姐。
她到底有什么好啊?
权宜贤此刻还没意识到,她这个时候的心理活动是多么的酸。不是出于对王昭仪位分酸,而是出于独孤棣居然对王昭仪那么好的酸。
如果这时候他们俩是在永寿宫离,如果这时候独孤的就在她身边,如果这时候没这么多闲杂人等。以皇帝陛下的善察民意,一定能非常欣慰地发现,他的贤妃娘娘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向着他走了一大步。
可是,这是个错误的时刻:王贵妃的册封仪式也是二公主的满月。他们俩之间有着错误的距离:独孤棣坐在皇后身边,王贵妃隔在他和权宜贤中间,权宜贤的旁边是张宁妃。
大家都很开心,起码,坐在上头的这几位都有开心的理由。皇帝多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小闺女,皇后少了一个威胁性巨大的宠妃之子,王贵妃终于如愿以偿地做了贵妃了,张宁妃犯了这么大的错居然还被原谅了。你看,都高兴吧。除了我。
“臣妾早就看着贤妃妹妹心里喜欢,之前没怎么有机会和妹妹多亲近亲近,如今倒是有了功夫,还希望贤妃妹妹不要嫌弃姐姐笨拙,多陪姐姐说说话。姐姐敬妹妹一杯。”王贵妃举着一杯酒,对着权宜贤说道。
我陪你说说话?这词用的,知道你是贵妃,虽然品级一样,可是地位比我高,但是,彰显地位你也太心急了点吧!没看见上边还有一位爷吗?
权宜贤笑着应和着,也把手里的那杯酒喝了下去。
“奴婢听姐姐说过,贤妃娘娘擅长音律,更是娴熟萧曲,不知道奴婢今日能不能借着贵妃娘娘的这个福气,能听听娘娘的箫声?”
不用怀疑,这就是王家打算送到王昭仪身边的神助攻,王昭仪自己已经知道的猪队友,权宜贤眼里的单蠢天真的小姑娘,王采女。
任婕妤冷笑一声,说道:“王采女不是也以琴艺出众得宠的吗?我看你不是想有幸听听贤妃娘娘的箫声,是存了心思,要和娘娘一较高下吧。”
权宜贤没料到任婕妤会为她说话,不过人家帮了自己,总不能拆人家台吧。权宜贤也就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对着王采女。
张宁妃知道是权宜贤替她说了好话,自己欠她一个人情,也有心帮她打压王采女,可毕竟自己刚犯了错,不太敢说话,就示意坐在她下手的顺才人说话。反正就是一个采女,才人的品级也够压住她了。
顺才人反应也快,任婕妤刚说完,她就接上去了。
“王采女不过是七品采女罢了,贤妃娘娘可是正一品的妃子。若是真存了和娘娘较劲的心思,那可真是目无尊长,其心可诛了。王采女,你这心也太大了些。”
说到了最后一句的时候,几位妃子娘娘都齐刷刷地看向王采女。
王采女心很慌啊!王贵妃心很累啊!
王贵妃不是不知道自家这个堂妹没脑子,可是这么大的场合,又不能不让她出来见见皇上。不是嘱咐她了,不许说话,只管打扮好就行了嘛。怎么又多事。
“任婕妤和顺才人怕是误会了,王采女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经常听臣妾说贤妃妹妹琴棋书画具精听久了,才想见识一下。贤妃妹妹不要多心啊。”
皇后不慌不忙地说道:“哦?本宫只听过贤妃熟于弄箫,不曾想贤妃居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才女呢?”
皇后娘娘这个话接的,我给满分。莫名其妙变成了才女的贤妃娘娘。我怎么可能会这些东西,其还凑活,棋?书?画?那是用来吓唬陛下的。你这么说,我该怎么往下走?
贤妃娘娘这里“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她伟大的皇帝丈夫已经帮她“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独孤棣很是自信地说道:“那倒是,贤妃好学不倦,平日里也不松懈,经常在书房里看书,清心。书画自成一派,颇具特色。棋艺更是不俗,朕与贤妃对战时,也赢不了几次啊。”
独孤棣夸得面不改色,权宜贤却已经听不下去了。这脸皮厚的,臣妾自愧不如啊。经常在书房,对啊,经常在书房也不是看书去了,那是培养感情去的。书画自成一派,对啊,我画的那些个东西,算哪个画派的,哪个画派就得全体以死明志,誓死不从啊。棋艺不俗,陛下也赢不了几次,更对啊,总共也没下几次,只要是我赢不了就耍赖不算数呗。
皇后娘娘身边坐着的小姑娘,大燕的长公主独孤怡说话了,“贤母妃真厉害,如此好学。儿臣就不行了,每次先生讲课的时候都困得睁不开眼睛。父皇,母后,儿臣以后可以多去找贤母妃玩吗?”
小姑娘长得漂亮可爱,童声也很清脆悦耳。如果忽略掉她的身份,权宜贤还是很愿意跟这么个孩子一起玩的。
可是,姑娘你是嫡长女啊,你是不能成天跟个庶母一起玩的,你母后还看着呢,敢不敢别害我。
这句话不止吓得权宜贤够呛,吓得独孤棣也不好过。他家爱妃愿意犯个傻,卖个呆没关系,有他呢,也不愁没人要。可是他家闺女要是学了这个样过去,以后还嫁得出去吗?
“你啊,光想着玩。你贤母妃以后也要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的,哪能成天陪你玩。你还说老老实实地上闺课去吧,别想着偷懒。”知女莫若母,机智的皇后娘娘早就看穿了长公主想借着贤妃偷懒的意图了。
长公主没死心,继续说:“那儿臣可以来找二妹玩吗?儿臣刚刚看过了,二妹妹长得好可爱,比年画上画的福娃娃还好看。”
行行行,只要你不是去你贤母妃的永寿宫,啥都行。
“当然可以,你和你二妹妹是亲姐妹,正该是从小亲近的。”独孤棣做了主,长公主终于心满意足了。
权宜贤看着长公主乖巧伶俐,又想到刚刚看到的二公主白白的可爱的样子,也开始期待自己的女儿了。
对就是女儿,不可以是儿子。她的身份是不会允许她有自己的儿子的,就算是有了,也不会在自己身边养大,只有她生下的是个女儿,她才能有机会抚养自己的孩子,有机会做一个母亲。
独孤棣不经意间瞥见他爱妃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和怡儿的样子。她,其实也想和朕有一个孩子,对吧。
我们的孩子,也会和怡儿一样,平安健康地长大的。
宴会接近了尾声,王采女却突然提出要给贤妃娘娘赔罪,想献上一曲琴曲。
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是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想让皇上今天留在她那里呢!无所谓了,左右今天皇上得留在咸福宫,王贵妃现在没法侍寝,那不是她就是吕才人呗,可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王贵妃怎么会撇下她,便宜了吕才人呢!
王采女的琴艺是下了功夫的,不能说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水准,但是阳春白雪动人心还是有的。可惜,能动普通人的心,动不了独孤棣的心。
独孤棣今天并不想留在咸福宫,他想去权宜贤那里,不知为何,他猛然间感觉到她现在需要他。可是理智告诉他,如果他去了,权宜贤又会变成宫里的众矢之的。他不能。
王采女给了他一个新的灵感。要给王贵妃面子,还要满足自己想要权宜贤陪在身边的愿望。
皇帝陛下在宴会结束的时候宣布了两件事:其一,王贵妃有孕期间,咸福宫吕才人侍奉有功,晋升吕美人;其二,今晚传崔采女侍寝。
崔采女,这个进宫快一年了,你见都没见过几次的孩子。陛下,你今天抽得哪路的风?
不同于贤妃娘娘的抽风论,独孤棣是有理由的。和贤妃娘娘一起来的五个人里,只有崔采女和贤妃关系最好,总是记得贤妃姐姐好,所以她肯定很了解贤妃,能陪他一起聊一聊他们家爱妃。这样虽然比不上直接去永寿宫,可也比那些他现在不相见的女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