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宜贤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她钦点的顺才人,而是慈宁宫的清苡嬷嬷。
“谢天谢地,娘娘可算是醒过来,真是急死奴婢了。”木褐嬷嬷一见权宜贤醒过来,高兴得不得了。回头瞥见了清苡嬷嬷,又收敛了情绪,说:“娘娘,这位是慈宁宫的清苡嬷嬷,奉太后之命,前来看您的。”
清苡嬷嬷对着权宜贤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清苡见过娘娘,太后娘娘听说您病了,心里很是担心,就派奴婢来这里看看,万幸啊,娘娘可算是没事了。”
“劳太后费心了,也劳累嬷嬷跑这一趟了,本宫没什么大碍了,还请嬷嬷回去向太后娘娘复命时替本宫说一声,就说本宫无恙,只是体虚的旧毛病而已,还望太后安心。”权宜贤沙哑着嗓子回答道。
“娘娘没事就好,奴婢们跑几趟也不碍事的。”清苡嬷嬷回答道。
看着权宜贤实在是力不从心,木褐嬷嬷就帮着说了几句场面话。
“还是要多谢嬷嬷了,这大冷天的,跑一趟也不容易。听说,咱们宫里的汀兰是嬷嬷的徒弟?”
清苡嬷嬷点着头说道:“谈不上徒弟,只是以前汀兰在太后宫里的时候,老奴教导过她。这孩子也聪敏,能来服侍娘娘,算她有造化了。”
木褐嬷嬷说道:“既是这样,老奴就拖着老脸替我家娘娘说句话了,嬷嬷也看见了,娘娘也醒了,没事了,嬷嬷的任务也完成了。嬷嬷来一趟不容易,不如去看看汀兰那孩子,说说话也好。让汀兰也跟着嬷嬷再长进些。”
“木褐嬷嬷是贤妃娘娘乳母,自然是做得了这个主的。是老奴疏忽了,娘娘刚醒过来,该好好休息的,都是老奴不是,还拖着娘娘说话。既然嬷嬷看得起清苡,清苡就去看看汀兰那孩子了。”清苡嬷嬷也有点不好意思,得了权宜贤许可,就出去寻汀兰了。
一等她出了门,木褐嬷嬷立刻给权宜贤倒了杯水,让文鹃扶着权宜贤,自己给权宜贤喂水喝。
“嬷嬷,顺才人可请来了?”权宜贤就着木褐嬷嬷的手喝了口水后,马上问道。
木褐嬷嬷凑近权宜贤说:“娘娘昏过去一会儿,清苡嬷嬷就来了,她一直在这里看着,奴婢等人不好出去传顺才人。不过刚刚文雉借着拿药出去了一趟,说是承乾宫里出事了,顺才人过不来,不过她写了一封信给娘娘。文雉已经把信拿回来了。”
“信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只有奴婢和文雉,还有顺才人的乳母知道。信在文雉身上,可娘娘刚醒过来,还是歇歇再看吧。”
权宜贤冷眼看着门口,不屑地笑了笑。“她们动手得这么快,本宫哪还有时间歇息。拿来吧。”
文雉很快就进来了,拿着那封据说是承乾宫最后传出的消息的信。
“咳咳。”权宜贤按住胸口,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样子。
木褐嬷嬷轻轻拍着权宜贤的后背。帮她顺顺气。
放下了手里的信,交给了文雉。文雉迅速把信丢进寝殿中央的暖炉里。
“王昭仪难产是张宁妃家里做了手脚,已经审出来了。顺才人说张宁妃并不知情,可是,谁敢打保票呢,这么大的事情。现在太后主张小惩大戒,不要对张宁妃下狠手,可皇上让王昭仪哭得心软了,有伤皇嗣,定要严惩。”权宜贤说着说着,气息就不稳了,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顺才人求我劝劝皇上,放过张宁妃,说张宁妃从头到尾都是不知道的。”
文雉看着木褐嬷嬷,等她说话。
木褐嬷嬷问道:“顺才人心气可是高的很,怎么会为了张宁妃来求娘娘呢?况且,她凭什么求娘娘?”
权宜贤说道:“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她说,她回报给本宫一个消息,她也曾经被人下过绝育药,就是在任婕妤被下药的时候。”
这句话说出来,木褐嬷嬷也犯迷糊了,怎么回事。那时候的顺才人并没有威胁啊。何况,那时候,顺才人在张宁妃的承乾宫。张宁妃出身世家,身边的人能力不俗,承乾宫可以说是铁桶一个,比石贵嫔那里安全多了,怎么会这样呢?
文雉并不清楚这些事,所以也没怎么在意这个消息,只是问道:“娘娘,在皇妃生产时做手脚,光凭宫外有人可是做不到的,张家在宫里必定有内应,若说张宁妃一点儿也不知道,那也太假了。咱们要是没弄清楚就去帮她,回头弄清楚了,又是一顿挂落。”
权宜贤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说道:“这倒没什么大不了,本宫就是想不通,太后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而且她制止了张家,又为什么要保住宁妃呢?”
“这个?.”文雉还在想呢,汀兰就进来了。
汀兰行了个礼,说道:“娘娘,清苡嬷嬷要走了,来向娘娘谢恩。”
“请吧。”
清苡嬷嬷走进来,比起刚来的时候的拘谨,和汀兰聊了一会儿的清苡嬷嬷显得自在多了。
不过就是谢恩回去那一套场面话,说着一会儿就完了。不过清苡嬷嬷走之前留的那句,
“陛下忧心娘娘许久了,只是先前担心过了病气,不能过来。娘娘现在醒过来,想来陛下晚上就回来看娘娘了。”
他忧心我却不能来,担心过了病气。谁担心他过了病气不让他来呢?
既然是清苡嬷嬷说的,那肯定不是太后。皇后?不像,皇后的脾气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而且放眼宫里,我是对她最没威胁的宠妃,她不会选择在有张宁妃和王昭仪的情况下和我斗的。那现在还能影响独孤棣的,应该就是那个陪了他许多年的刚刚拼了性命给他生下孩子的女人了。
“嬷嬷,给本宫梳妆,本宫今晚得接驾了。”
--------------------------------------------------------------------
独孤棣果然来了,而且还是不带一丝怒气,只是满心焦急地来了。
这可有点儿稀奇了,这种时候居然一点儿都不生气。你不生气你跟你自己老娘较什么劲啊,顺着个梯子赶紧下啊。难道你还打算判张宁妃个谋杀未遂吗?
“那群人做的糟心事,平白连累了你了。好不容易身体才刚好一点,又给折腾病了。”独孤棣这样絮絮叨叨地已经快一炷香的功夫了。
皇帝陛下还没说够呢,贤妃娘娘已经要听晕了。你能不能给我点话语权,今天晚上姐可是有任务的,我要给你吹点枕头风你知不知道。你老这么说个不停,我根本没机会帮张宁妃求情你知不知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要在慈宁宫外面跪那么久,我犯错了吗?”权宜贤可怜巴巴地问道。
独孤棣含含糊糊地,就是不能痛快点说到底是什么事,扯东扯西地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性的来了一句,“张宁妃做错事了。”
“那陛下生她气了吗?陛下不是说过嘛,无论张宁妃做什么,她的初衷都没变过,都是因为她爱你啊。陛下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权宜贤心里也苦,按理说她病了,应该是独孤棣来哄她啊,怎么就变成了,她这个病人像哄孩子似的哄独孤棣呢?
独孤棣思量半响,回答说:“可是真是有底线的。即使是因为爱朕,也不可以触及朕的底线。她没资格,张家也没资格。”
“底线?”
“朕不容许,有人以任何名义来控制朕的东西。”说这句话的独孤棣俨然已经不是平时对权宜贤甜言蜜语的样子了。
这时候的他,才是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的样子。
权宜贤明白了,真正触及他的不是张家试图谋害他的妃子孩子。而是通过这件事所显露出的的一个迹象,有人在用一些手段去控制他的后宫,去控制他的子嗣。独孤棣这样的人,只有他去控制别人,从来容不得别人来控制他的一点一滴。
“可是真的是张宁妃做错了吗?陛下有想过吗?”权宜贤轻声问道。
独孤棣低头看向权宜贤,面带不虞。他很清楚,假设今天问这话的不是权宜贤,而是别的妃子,那她的下场就不是在自己的怀里了。只怕就是在冷宫里了。
“我不了解张宁妃,可我知道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真正爱一个人是恨不得把把那个人放在心口上疼,舍不得凶她,舍不得委屈她,连一点儿让她难过她的可能性都不允许出现,更加不会去伤害她。张宁妃很爱陛下,我自己看到的。她不会的,她舍不得去做伤害您的事情的。”权宜贤抬头与独孤棣对视。
“陛下不要伤害这么爱你的人好不好?爱你真的很不容易,很累的。如果还要被你冤枉,她一定会很难过的。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因为那些人都在她心外边,再怎么样也只是皮外伤,可是她把你放在心里面,如果你伤了她,那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
独孤棣轻拍着权宜贤的后背,抱着她,静静地好像在想些什么。
你知道吗?世界上最悲惨的一种死法莫过于你爱的人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