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茶好了。”文雉端着一杯刚沏好的茶放到独孤棣面前。
这就是权宜贤给独孤棣的答案。文雉。
从那天开始,权宜贤就把文雉调到自己身边,平日里也不用做什么,只在皇上来的时候伺候着就行了。文雉自己也争气,每到独孤棣来的时候都打扮得格外出挑,手脚勤快,人又机灵,有几次独孤棣的眼睛还真就多留在她身上了一会儿。这是她答应文雉的,也是她答应自己的。
“放着吧。”独孤棣随意地说着。
“是。”文雉乖巧地放下茶杯,退了下去。
坐在一旁的权宜贤看着文雉的表现,即使心里不舒服也要说一句,文雉真的就适合这种胭脂战场。她分得清什么时候该对一个男人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从这一点来说,就比那个不知所谓的王采女好很多。
“一转眼都入冬了,说起来今年年前宫里要有一次大封的。你有什么想法没有?”独孤棣问道。
“啊?”权宜贤刚回过神来,就被这句话给吓当机了。
独孤棣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朕问你,今年大封后宫,你有什么想法。比如你觉得谁做的比较好,你觉得可以升她的位分之类的。”
贤妃娘娘忿忿不平地说道:“问我?我看你是又要帮着她们欺负我。”
皇帝陛下万分无辜地辩解:“朕怎么会帮着她们欺负你呢?朕这是在帮你啊。最近朕到哪里都有人在暗示朕该升谁,该降谁,朕都没理会。今天朕都把这个权利送到你手里来了,倒成了朕的不是了。”
权宜贤摇头摇得自己都晕了,才说道:“我不要这个权利,上次管个秀女,管着管着就把自己搭进去了,这次我不上当了,我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管了。”
“这次不会了,你只管跟朕说,朕听你的。不罚你。”独孤棣才发现权宜贤这么能记仇。
“是你要我说的,那,我就说了。年前的话,王昭仪差不多也就生了,孕育皇嗣有功,她能算一个,吕才人最近不是也得你欢心吗,她也算一个,然后再就是,新来的秀女里你挑几个你看着喜欢的就行了。”权宜贤表面上大公无私的说着。
独孤棣不笑了,有点严肃地说道:“说实话。”
权宜贤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切,说实话,怎么跟你说实话,说实话我希望你谁都不要升,谁都不要宠,就陪在我身边,就看着我一个人。你干吗?
“皇上,我好像好久都没有给你吹箫听了,我今天让你听一下好不好,省的你只记得王采女会弹琴了。”
说不出话就耍赖,这是权宜贤惯用的招数。
独孤棣还能说什么呢,看着她吩咐汀兰去取玉箫来,看着她拿起玉箫,看着她安静地做回自己。
独孤棣感觉得到,他一直都能感觉到,只有在吹箫的时候她才是她自己,不用强颜欢笑,不用钩心斗角。她是不安的,从一开始听到她的箫声他就知道,她在害怕,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把大燕当成她的家,她还是怕的。
他真的想要告诉她,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独孤棣突然想对她做出一个承诺,一个许多女人都想要的一个承诺。
“我..。”
“启秉陛下,咸福宫的宫女来了,说是王昭仪要生产了。”
独孤棣头一次觉得钱直江这个跟了他这么久的大总管居然这么不解人意,你就不能晚点进来吗?
“陛下,去吧。王昭仪和她的孩子在等您呢!”
权宜贤醒过来了,刚刚独孤棣看着她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相信了他们之间可以有永远。可是,说到底,他是皇上的这个事实,还是让她从这个梦里醒了过来。
独孤棣起身,握住权宜贤的手,说:“相信朕,朕很快就回来,而且等朕回来以后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等朕回来。”
“好。”
权宜贤用这样一句话送走了独孤棣。
回到寝殿,木褐嬷嬷服侍权宜贤梳洗,听到权宜贤问说:“嬷嬷听到了吗?陛下走之前说了一个字是“我”,不是“朕”。”
木褐嬷嬷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说:“奴婢没听清楚,娘娘听到了?”
权宜贤低下头,其实她也没听清,她甚至都不确定独孤棣那时有没有说话。
“娘娘今天要等陛下吗?”木褐嬷嬷问。
权宜贤知道,木褐嬷嬷其实是在问,你真的相信他今晚会来吗?
权宜贤低声说道:“我想等。”
不是我要等,而是我想等。我愿意等。
那天木褐嬷嬷陪权宜贤等了整整一个晚上,因为她的“我想等”,因为她的“痴心妄想”
“嬷嬷,汀兰陪我去请安就好了,等了一夜了,您去歇歇吧。”权宜贤劝到。
木褐嬷嬷倒还好,摆了摆手,说:“老奴不累。老奴只盼着娘娘平安就好。”
权宜贤微微一笑,笑得比冬日里难得的暖阳还温暖,“嬷嬷放心,本宫一定会平安的。就像嬷嬷平时说的一样,谁都没有本宫重要,谁都没有本宫值得。”
--------------------------------------------------------------------
到了坤宁宫了,一群女人挤在殿里,占了个满满当当的,可偏偏这坤宁宫的主子,最该出现在这里的皇后娘娘,到现在都没出现。
权宜贤这会子身心具疲,根本没那个功夫和精力去想为什么皇后娘娘还不来,倒是觉得干脆就别来了,早点让我回去补个觉,算我谢谢你了。
“怎么回事,皇后娘娘到现在还没来?”张宁妃等不及了,抓住坤宁宫的宫女就开始盘问。
“回宁妃娘娘,今日凌晨皇后娘娘去了慈宁宫,到现在都没回来。”
太后一搬出来,张宁妃就歇火了。怎么也不能说太后的不是啊,等会儿就等会儿吧。
也没等多一会儿,太后就派人来发话了,所有妃嫔,无论品级,一律跪到慈宁宫外。
这可都入冬了,跪在慈宁宫外,老太太您这是怎么想的,这群人里面谁跟你有仇您说一声,别这么一杆子打翻一船的人啊。
道理是这样的没错,可谁敢跟太后讲道理啊,跪呗。
跪了小半个时辰,别说权宜贤了,就连张宁妃这样身体强健的都已经快要撑不住了。索性这时候,独孤棣也赶到了,进去跟老太太进行了一场亲切而友好的交谈,就让老太太同意,先把这外边跪着的娘娘们都先放回去。
这么折腾了一圈,等权宜贤回到永寿宫的时候已经没力气伤心难过了,整个人已经快要归去了。心疼得木褐嬷嬷眼泪直掉。还是汀兰镇定些,指挥着大家将权宜贤扶回寝殿,又派人出去请了王太医、顺带着打探一下消息。
权宜贤昏昏沉沉地嚷王太医把着脉,仅剩的一些精力都用来接受汀兰刚打听出来的消息上了。
王昭仪难产,情势危急,已经到了保大保小,甚至可能一尸两命的地步。
太后派人去了咸福宫,抓住了给王昭仪接生的两个稳婆,打入了宫正司。
太后宫里的老嬷嬷帮王昭仪接生,生下了一个女儿,母女平安。
王昭仪因为这次生产伤了身子,以后可能很难生育。
皇后亲自审讯那两个稳婆,直到凌晨才从宫正司出来,一出来就去了慈宁宫,现在还没出来。
太后昨天和皇上商谈事情,谈到了大半夜,皇上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权宜贤现在的脑子就像浆糊一样,快转不动了,不过总归还是在停止运转前想出了头绪。
咬着牙说出:“顺才人,我要见顺才人。”然后就不负众望地昏过去了。
“太医,娘娘没事吧?”
“雪地里跪了半个时辰,怎么会没事。外感风邪,另兼寒症,微臣开了药方,等药煎好了,让娘娘服下,睡一觉,将外邪发散出来就没事了。”毕竟不是自己家孩子,王太医不像木褐嬷嬷那么心急,还是很镇定自若地写药方。
至于最后那句“顺才人”,王太医认为那是汀兰她们应该关心的事,他可啥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