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大喜,就要钻出去。刚侧过半个身子,脉门却被门内一只手扣住。
我狠力一挣,竟没挣开,哀叹一声,只好缩回来。
“三郎,你要去哪里?”玄真凝眉。
我一本正经道,“援军已到,我去探探情况。”
玄真盯了我一刻,“我与你一道去。”
“梁安平怎么样了?”我问。
“我在他的伤药里添了东西,应该会睡个一两天。”
我调笑,“这也是你慈悲众生的方法?”
玄真正色道,“这样是为他好。”
这秃驴,做坏事都这么正义凛然!我暗暗撇嘴,这下是跑不掉了。别看平日里玄真对我百般纵容,一关乎他的众生,却是断断含糊不得的……嗯,最重要的是,我打不过他。
我与玄真一道出了城。
途经城下一片焦糊的尸体,玄真心有不忍,“依你的能耐,本可以不用这般残忍的法子。”
我点头如捣蒜,“我错了,我错了,”又讨好地凑过去,“玄真,你看,你叫我解围我解了,这会儿援军也来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玄真拨开我的爪子,“苏将军已与我说了,援军并没有发兵救援的打算,那信件上讲些什么?”
我状似愁苦,将信递给他。
他速速略了一遍,“秦王要以人换城?”
我委屈皱着一张脸,“就是啊,我这一去,不就是往火坑里跳嘛,”见他不语,我又由委屈转为大义,“那些人都认定我与那兵符和密藏关系密切,如今我一现身,岂不再引争端,到时候,死伤怕是要比今日沙城多上百倍千倍呢。”
玄真抿唇不语,似在权衡。
“玄真,走吧。这三年咱们过得不是挺太平的吗!”我又挨他近了近,在他耳边继续努力叨叨,“再者,就是我们真的走了,那沙城好歹还有秦王自己的数千人呢,他哪里会真的见死不救。”
玄真有些动摇了,“这……也是。”顿了顿,他又道,“那梁安平呢,梁将军临终前将他托付给你……”
我摆摆手,“与我一起,他只怕死得更快些,梁均毅寻人有功,又拼死守城,秦王自是不会亏待那小子。”
玄真终于放下心来,点点头。
我欢呼一声,拉住他,“快点。”
我与玄真一路避过延明大军。又走了十几里,远远望见一众横向铺开的黑甲骑兵,我咬咬牙,又拉着玄真往旁路绕了二十里,打算绕过去。
那些骑兵竟平铺到了这里。
我呜咽一声坐在地上,恨恨拔着地上稀疏的杂草。
马蹄哒哒由远及近,一众黑甲军停在近前,为首的下马,拱手道,“我家主子候您多时了,请。”
小侯爷?这倒是个久违的称呼。
“主子嘱咐属下给您带句话,您若不累也可再绕个百八十里,”那人面无表情道,“只是,您耗得起,沙城未必。跟随梁将军的千余兵卒,皆是死士,这世上早就没他们的名号了。”
我顿时没了脾气,就是他们放了我,玄真也不会让我走了。
到得秦王驻军的地方。
一个内侍迎出来,尖着嗓子道,“请小侯爷先行沐浴更衣,请大师移步別帐等候。”
我总觉得这流程好像有哪里不对……罪臣不都是应该丢进大狱吗?
刚进大帐,就见着五六个女侍呼啦围上来,上下其手将我扒了个流干净,然后很是利落的丢进池子,一通搓洗。我这一夜走了几十里地,肚腹空空,一身柴骨只觉得快给她们浆洗散了。
折腾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收拾停当,这一众又火石电光退了出去。我呆坐在帐里,半晌摸不着头脑。门口守卫森严,我只得孤苦伶仃的等着,临睡着前还顺便将黎墨宸的父兄弟妹在心里问候一遍。
“瞧瞧,睡着了,三郎这心胸倒是宽敞。”
我揉揉头发,抬头去看,正撞见一双晶亮的黑眸,再来是一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反应半晌,我一个激灵翻坐起来,想想又不对,连滚带爬轱辘到地上,大大跪拜下去,“罪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若说这世上,还有能让我胆战心惊的人,那必有他秦王黎墨宸一号人物。你打不过一个人,可以智取,就好比对玄真一类。但是,万一时不我与,遇上个打不过,又算不过的人呢,就比如眼前这位,那自然是要乖乖俯首称臣,拍马奉承的。
他脸色刷的沉了下去“重三郎,你好大的胆子!”
宫人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战战兢兢立在他身后。
黎墨宸的贴身内侍四平在对面个挤眉弄眼给我打信号。
我琢磨半晌,想来黎墨宸这是跟我假谦虚呢,嗯,定是马屁拍的不够响。
心领神会之下,我讨好地跪挪过去,又是一拜,“左右,这天下早晚不都是您的嘛。”爹爹教导过,气节这种东西是万万不能做饭吃的。只是,这拍马屁的功夫,他可没教好……
我话音儿还没落,就见黎墨宸凤眸斜斜眺过来,咬牙切齿,玉白的手指着我,“站起来。”
以往大都是别人跪我,这会儿方体会到这卑躬屈膝的活儿实在不好做,我耍起赖皮,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陛下英武神威,罪臣被龙气所摄,腿软了。”
腕子一紧,我被他提起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跌进他怀里。
我怔了怔,又挣了挣。这货竟还来了劲,越勒越紧,我以断气的节奏埋在他胸膛里抽喘半晌,他这是得有多大恨啊。
半晌,将我放开,扳着我的脸左看右看,末了扔出一句“骨瘦如柴,面黄枯槁,真够难看的!”于是将我丢在原地,一转身回到桌案前款款坐下,开始批阅军报。
我欲哭无泪,丑你还抱我!
再摸摸自己那张老脸,整天跟着玄真吃糠咽菜,半点荤腥占不到,能活到现在我容易嘛!再有不满,我也是不敢造次的,万一他一个不高兴当下就砍了我可怎么办?我扯出个大笑脸,“陛下您可真好看!”
他手一抖,一笔戳下去,拉出好长一条墨痕。
四平嘴角抽了抽,终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都给本王滚出去!”黎墨宸冷喝。
我给吓得一哆嗦,赶忙转身预备滚。却被退下去的四平往前一推,听得他语气带笑,压低嗓子,“主子叫我们滚,可没叫你滚,你呀,跟这呆着吧。”
这兔崽子!我暗自咬牙,又瞧见黎墨宸一双黑眸凉凉睇过来,忙站的笔直。三年不见,他没什么变化,依旧玉面倾城,像个颠倒众生的妖孽。只是,那眉眼间的沧桑,又是从何而来呢。
黎墨宸端正坐着继续埋头他的大业。
我跟旁边站得却是格外辛苦。动吧,主子没准,不动吧,那桌子上正摆着四平去而复返端来的核桃酥,如何忍得?
我往他身边蹭了几步。
又蹭了几步。
我记得黎墨宸平日里不大吃甜的吧,要不要先拿两块点心垫底?
万一他剁了我的小爪岂不亏了?
“饿了?”他放下笔,老神在在的瞧我。
我点点头,眼睛猛眨,挤出个桃花眼,企图勾起他那被藏得深不可测的怜悯之心。
他勾起唇角,“三郎,你与我是老相熟了,自是清楚规矩,但凡想从我这拿东西,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我浑身抖了抖,干巴巴道,“能办到的,罪臣自是万死不辞。”
“嗯,三郎很有觉悟嘛,既是有罪,那便戴罪立功吧。”他瞧瞧帐口被风吹起的帘子,复又看向我,不紧不慢道,“天色晚了,本王该休息了。”
我被他看得一副小心肝直打突突,本能地后退两步,“罪臣这就传内侍伺候您。”
他哼笑一声,那双眸子紧紧凝注我,宛如夜潭,深不见底,半晌,幽幽道,“三郎方才还要万死不辞呢,这点事还要假以人手?当真是心不诚啊。”
我憋了半天,老大不情愿的挪到他身边,这妖孽倒也不见外,大方展开手臂,勤等着我伺候。我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开始解他的腰带。
“小笨蛋,抖什么。”
我脑子嗡的一声,猛地抬头看,却见他一张脸上满满的邪魅诱人,说话间,他的手已落在我手上,带着我慢慢解开腰带。
我迷迷糊糊直到触摸着他精壮的肌理才猛然转醒。这人委实奸诈,竟然对我用色相!
“你,你好好休息,我,我先走了。”尾音一抹,我转身就要跑,却被他狠狠从身后抱住,他滚烫的体温烙在我背上,唇瓣贴近我耳廓,低声浅笑,“三郎,侍寝吧。”
这……这太惊悚了!我不觉脱口叫道,“我又不是你的姬妾,凭什么侍寝!我……”剩下的话尽数变成我的呜咽,这妖孽竟然咬我的耳朵!咬得我半边身子都麻了麻。
他手上动作不停,声音黯哑,“不侍寝,嗯,也可以,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外面那和尚可怎么办呢?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姓苏的小情郎,以及,梁均毅托付给你的人。”
我稳住呼吸,谁说我不怕死……什、什么小情郎!谁又在乎他们的死活!
我走神的功夫,他的手已经溜进我的里衣,很是不规矩。
这,这到底是什么剧情,我脑子混沌,很努力的想是哪里出了错。
他灼热的呼吸喷薄在我的肩颈上,引来我一阵颤抖,我低喘一声,感觉脸都烧起来了,使劲挣了半晌却无撼动分毫,反倒给自己折腾出一身薄汗,“你混蛋!”
他闷闷的笑声从我的皮肤间传出来,“还有更混蛋的,三郎要不要见识一下?”
无耻啊!太无耻了!
任人宰割那绝对不是我的风格,但我也高估自己此刻的智商,在他的淫威**之下,终于说出此生最臭不要脸的话,“我,我饿了,要先吃东西。”
他动作顿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将我打横抱起,声音魅惑,“几年不见,三郎的性子真是越发奔放了,”我身子刚落在榻上,他便俯身压上来,潮热的气息呼进我耳朵,“我,一定喂饱你。”
禽兽啊!还没等我发出心声,嘴就被他堵了个严实,他的吻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像是在宣泄什么。然后,然后我悲催的发现,自己已经光溜溜的与他滚到一处,敌、敌人实在太狡猾了。
他猛地闯进来,我不觉弓起身子,“嗯,你,你慢点……”
他折腾的厉害,我筋疲力尽,临睡过去前,隐约听见他一遍遍呢喃,“三郎,三郎……”那声音缱绻似痴似恋,呵,我定是糊涂了,像他这样的人,怎会痴恋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