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却起了笑声,我愤恨瞪过去,那边四平已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我抖了半晌,“怨不得我见王爷在外面笑了半天。”
他竟是特特跑去笑?
我捉起软枕丢过去,四平闪身躲过,又笑了半晌,“你啊!赶紧吃吧,等会还得喝药呢。”
“不吃,不吃!”我揪住被脚,在心里将那禽兽全家问候了一遍,末几,“他呢?”
“前线军报,之前派去濠州的那队急行军没了。王爷这会儿正发脾气呢。”四平点点我的脑袋,“你啊,赶紧吃了药,快些好起来,免得王爷担心。你昏睡这三日,王爷日日守着,又要处理军情,清减不少呢。”
我瞥他一眼,没好气道“他会担心我?没事给我脸色,算计我还差不多。”
四平嘿的一声,拂袖去了。
傍晚时候,大军抵达濠州。
黎墨宸与众将士商讨攻城计策,我得了生病的便宜,不用再扮作亲兵,歪在帘子后边的床榻上休息。
“濠州易守难攻,末将以为,派出使臣利诱敌方守将池铮方为上策。”
“不妥,池铮一家老小俱在帝京,如何利诱?末将认为,围困濠州,待得城内弹尽粮绝,自可不战而胜。”
“唉,这万一没拖到濠州弹尽粮绝,把人家的援军拖来,又该如何是好?再者,濠州与我方来说,何等重要,只能速战速决,以免节外生枝啊!”
……
我真有些同情黎墨宸,光是听着这些个人七嘴八舌都觉得头昏脑涨,他竟然可以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最后暂定夜袭攻城,这是个什么破主意?我翻翻白眼。
黎墨宸揉着眉心进来时,我正趴在床上,捧着点心吃得格外欢喜,捡出一块小的递给他“来一块?”
他摆摆手,却夺过我手里整个点心盘,斥道,“又吃这些零嘴,待得吃饭的时候就不好好吃。”
我伸手去够,被他避开,叫了四平将点心拿走了。
“真小气,分明是怕我吃穷了你!”我悻悻倒回床上,来回滚了两滚,哎,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可爱舒服的床榻,以后人家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他剑眉一挑,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又细又黑还微微弯曲的物事“看来三郎是不想要补偿了。”
“要,谁说不要!”我立时来了精神,翻身滚下床,规规矩矩站定在他面前,嘻嘻笑道,“王爷辛劳,小的给您老揉揉肩?”
他哼笑一声,也不客气,坐在椅子上。
我颠颠跟过去,在他肩颈上忙乎,眼睛偷偷去瞧他手上的东西,“往生刀!当年明明丢在南疆了,你从哪里得到的?”说着便要去拿。
却被他一个眼神给瞪回去,我撇撇嘴,捏着他肩膀的手暗暗使劲,掐死你这死狐狸!
他闲适地摆弄着往生,漫不经心的开口,“自然是在南疆取回来的。”
我记得当年南疆一战,他分明在漠北御敌啊!这大老远的,怎么取?本想开口问,又听他道,“三郎回答我几个问题,这刀,”他顿了顿,摩挲一下墨黑金纹的刀鞘,“还有鞘就都是你的了!”
我就知道从这铁公鸡身上拔毛没那容易,却还是不死心,赖皮道,“你先前早答应要送我,分明就是我的东西,你不讲理。”
“你丢了,我捡到,那便是我的了。”
他大老爷的脸皮竟比我还厚,我反口,“那当年玄真还在死人堆儿里捡了我呢,我岂不就是他的!”
话音刚落就瞥见他那张冷到可以掉下冰渣儿的脸,我立时禁了声。
他幽幽道,“你说你是谁的?”
我被他冷飕飕的话冻得一哆嗦,腆个笑脸讨好道,“小人的命自然是大王您的。”
他抓住我的手,将我拽到身前,手臂紧勒住我腰身,凤眸睨着我,修长的手指点住我胸口,“还有这里,”手指下滑,抚过我的身体,“这里,都是我的。谁跟我抢,我便杀了谁。知道吗?”
他语气又狠辣又决绝。
我心里砰砰乱跳,这样孩子气的话,怎么可能是他黎墨宸说的。
那双锐利深邃的眼睛直望进我眼里,一瞬不瞬,很久很久,我终于发觉他似乎确实在等一个答案,拜他这铁臂所赐,我已经感觉自己要断气了。
瞧着他下巴微青的胡渣,眼底的疲惫,和真真消瘦得越发棱角分明的脸,终是轻叹一声,“是你的,从里到外,都是你的。”你再使点劲,连尸体都是你的了。
我的答案似乎极大的讨好了他,冰山脸终于笑了,将我抱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脸,“从前你身上的那些疤都上哪去了?”
我心一跳,仍是装出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摸着他紧握的往生刀,“当年,我重伤不治,身上刀刀剑剑砍得没几块好地方,玄真医术高,救命不说,疤都给抹掉了。”
“嗯,”他沉吟一下。
我竟忘了,这人惯是心细如尘,睿智冷静的,如刚才那般时候也是我头一次见,而他理智的时候,就很难骗。
我大气不敢喘一下,等着他的下文。
半晌,他意味不明道,“那就是说,他看过你身子了。”
我一抖……狐狸的思维跟人就是不一样啊!“这不是事出有因嘛,没有他,我那还能活蹦乱跳的惹你生气呢,”见他不语,实在摸不清现下的情绪,我又低声道,“再说,他是个和尚。”
他轻笑一声,摸摸我的头,“紧张什么,我不过是问问。”
我咬牙抑制住往他脸上抡一拳的冲动,赔笑道,“不紧张,不紧张,”顿了顿,小心翼翼的开口,“还有问题吗?”
“身子怎么样了?”
“喝了玄真给开的药,全好啦。”我捉住他的手,将刀扒出来,“这回是我的了吧。”
“前几日,夜里你身子总像冰一样,除了尚有呼吸,倒真与死人无异。”他额头抵着我的额,“嗯,这会儿倒似好些。”
我捶他一把,“说谁像死人呢!”
“三郎,我只求安心。”他挑起我的下巴,与他对视。
我侧头挣脱,“玄真不也说是什么郁结之症吗,放心,真的好了。”
他沉默了许久,“延明已经随军押到这里。”
我高兴的险些跳起来,捧住他的脸涂了一顿口水,他却是将我锁的更紧些,“高兴了?”
我猛点头。
“那便侍寝吧。”
这就是农夫怜蛇,我就是那可怜的农夫啊!我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忙推住他,“那个,你真打算夜袭濠州?”典型的没话找话。
他顿了一下,手上却又不知揉捏到哪里去,“你有好办法?”
我抑住轻喘,“我,我听说,池铮这人,嗯,好色。”
“嗯。”他心不在焉应了一声,“然后呢。”
他这般不规矩,哪里还有然后,我脑子混沌,终于颤抖着弓起身子,软在他怀里。
他却像是想起什么,“苏雁卿也是太子的人。”
池铮是太子那边的心腹,难不成……此番濠州失守,是有人特意而为?
他似看出我的想法,“不是苏雁卿。”
是与不是,他自有判断,岂是旁人能左右呢。当然,这些都与我无关。
我懒懒趴在他身上,掬起他一缕长发来回摆弄,“你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又扒扒自己的头发,“不像我的,枯草一样。”
他嘴角绷了绷,没绷住,弯出一道浅弧,“我想招安苏雁卿,你觉得如何。”
真心还是假意,我摸不清,但敷衍他也是万万不行的,“算是个人才,当年朝堂之上,我倒也见识过他舌战百官的场面,还一个优点就是斯文败类,哦,不对,是人面兽心,派去诱敌劝降最合适不过。”
他大笑起来,“你别是心里记恨他当年负你,专把人往火坑里推吧。”
我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一码归一码,我这可是既有亲眼所见,又总结自己的惨痛教训得出的结论,多客观呢。对尔等多有启迪,学着点吧。”
“本王受教了,为报答三郎点化,只能以身相许了。”
我嘴角抽了抽,这狐狸耍起泼皮也当真是手到擒来啊!
身子猛地腾空,我啊的一声抱紧他健硕的肩颈,只见他一张脸压下来,映在烛火下越发邪魅,低笑声在耳边响起,“今晚,本王给三郎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