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下,“你答应了?”
他放开我的手,开始自顾自的退我身上的内袍,漫不经心的回答,“还没有,你不是也想要延明吗?”
我轻笑一声,握住他的手,“不如我们今天玩点别的?”
他唇角噙笑,起身。
我翻身将他压在桌上,骑跨在他身上,挑唇一笑。
从前在京城的时候,因着官员往来,烟花之地自是绝妙的沟通感情的地方。里边的姑娘们每每各自有一套迷惑男人的法子,彼时,为了讨苏雁卿欢心,我也曾观察学习一二……
他眼底的我,长发披散,划过裸肩,暗红衣袍半敞,映衬出里间大片雪白。我俯身吻上他的喉结,手探进他里衣,抚过一寸寸肌理,划过他胸前的敏感,恶意揉捻。
他呼吸急促,一手环住我腰身,另一手摸进我里衣,却被我按在一边,唇游弋到他耳边,一字一顿“想干什么,嗯?”尾音一抹,舌尖溜进他耳蜗,伴着潮热的喘息,和我的低笑,“让我猜猜看,你想****,而且是马上,对不对?”
他猛地睁眼,手臂勒紧迫使我贴紧他,形式顺转,变成他上我下,紧接着揽起我的身体,一口咬住我肩膀。
我低叫一声,半身倒仰在桌延外,手指陷入他早已散乱的长发。
苏雁卿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香艳场景。
我身上只挂一件长袍,一手与黎墨宸十指相扣,另一手攀住他宽厚的肩颈,纤细的腿裸露在外,勾住他的腰身,半闭着眼睛,长发及地,斜仰倒看着苏雁卿一张震惊无比又面无血色的脸。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黎墨宸已火速为我敛上衣袍,紧抱在怀里,“苏雁卿,你放肆!”
我呆看着这只一贯老谋深算的狐狸,对他眉眼间的怒火和紧张很是不解。如果,如果,不是熟知他秉性,此刻我定会以为,他就是那将我捧在手里宠我爱我为我挡风遮雨之人。
只是如今,我孑然一身,那些最重要的人早已撒手而去,腔子里一颗心更如寒冰冷彻,活着,不过是爹爹的遗愿,还能企盼什么呢。
手不觉抚上黎墨宸绷紧僵硬的侧脸,我浅浅一笑,柔声道,“狐狸,别生气。”
他没看我,只是盯了苏雁卿,眼底尽是杀机。
“怎么会……”苏雁卿身子轻晃,像是几乎站立不住,魂不守舍道,“你怎会是女子,那么多年,我怎会毫无察觉。”
他怎闹出这般五光十色的神情?皮囊而已,我都不在乎,如今保持男装也不过是为在外行事方便罢了。只是……就这样被苏雁卿牵累也着实窝囊了些。
我垂眸,看着与黎墨宸交握的手,声音疲懒吐出两个字,“出去。”
苏雁卿一震,只是愣愣看着我。
“还需要本王再重复一遍吗。”黎墨宸咬牙开口,已是怒极。
苏雁卿这才恍然回神,跌跌撞撞奔出去。
我瞧着他这万念俱灰的样子,很是不解。抬手摸摸自己一张老脸,木木转头看黎墨宸,“我长得有这么鬼哭神嚎吗,把他吓成这样?”
黎墨宸怔了怔,捏着我的下巴左看右看,一副想一吐为快又怕伤我自尊的惋惜神色,半晌,道“嗯,瞧着瞧着,也是能适应的。”
我不禁扼腕长叹一声,真难为你整日抱着我忍受这非人之苦了,“王爷待我不薄,我哪忍心教您日日饱受折磨,王爷还是,还是换个人吧”
他脸色一沉,“你让我找别人?”
瞧着这张快掉下冰渣子的脸?我呆了呆,他怎么就生气了?黎墨宸将衣袍敛起来,往我身上一扔,末几又把自己的蟒袍裹在我身上“本王这就找别人侍寝!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谁稀罕你!”
难道说,我没变成白眼狼之前他就稀罕我了?外面冷风习习,我打个哆嗦,将那不贴实际的想法吹得一干二净……果然还是嫌弃我丑嘛。
“哎呦!被赶出来了吧!”四平幸灾乐祸的凑过来。
我一脚踹过去,却被他灵巧躲开,“啧啧,王爷本在濠州,一听到你在沙城的消息就日夜兼程赶过来,你却因着那姓苏的小子才来投诚,如今濠州失守,你不给分忧却还跟这没心没肺的,不怪说你是白眼狼,该!”
我一怔,忽然笑开,“兔崽子,你骗谁!”
四平摇摇头,一副大夫看病人——无药可救的样子,“该!今儿个有三郎守夜,奴才也可以休息一二,明日一早还得随军开拔援兵濠州呢。”他转到不远处的旁帐,临进门,伸个懒腰,嘻嘻笑道“那就劳烦三郎了!”
下次非打断他的狗腿!我气哼一声,寻着帐边一处草堆窝进去,濠州……如今的大明,以濠州为界,一半江山尽在黎墨宸掌控之中。另一半则由太子与吴王瓜分。是以,濠州即是黎墨宸的门户之地,之后诸城地处平原再无险可守。
算了,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真冷啊!裹紧身上的软袍,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最近似乎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这副身子当真有点吃不消了。
“三郎?你怎在这?”
我恹恹抬眼,正见苏雁卿一脸忧心的蹙眉看我。这罪魁祸首怎么还在这!
见我脸色不善,他微有些怒了,“他欺负你了?”说着,手紧握成拳。
瞧他这愤世嫉俗的样子,倒让我以为方才衣衫不整屈意承欢又被赶出来的是他呢!我懒得回嘴,又将软袍往身上拢了拢,好在黎墨宸的袍子够宽敞。
他凝注我身上的袍子,神色复杂,半晌一把将我提将起来,“他这样待你,你便一点不生气?”
“我是委屈,现在生气的是他,”我挣开,不耐烦的粗叹一声,“苏将军,你能不能别跟这儿添乱了,赶紧洗洗睡吧,明儿还得随军呢。”
他脸色白了白,转瞬又有怒色,吼道“你在乎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对他投怀送抱?”
除了偶尔要看人脸色,这里给吃给住,还给遮风挡雨,我当然在乎这衣食父母!我瞥他一眼,转身就要回帐,嗯,这倒是个回去的好理由。
眼前景致晃了晃,我不由得停住,想扶住什么,却被他再次抓住,“我不信,你对我便真的一点情意都没有吗!”
我脚步顿下,迷惑看向他,却有些不真切“什,什么情意?”
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放开!”我皱眉,想甩开他,却又浑身无力,这会儿脑子嗡嗡乱想,他从前不是这样纠缠不清的人吧。
“三郎,你知道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费好大力才出声喝住他,“不就是想说喜欢我嘛,早在三年前你便连同那狗屁山盟海誓跟我说过了”,彼时,听到这话,我又是狂喜又是激动,只觉得此生最快乐也莫过于此。可此刻……却是厌。
腔子里一颗心麻木无感,身子却是不可抑制的颤抖,眼前无端又漫过爹爹拿着劲棍横劈过来的场景,“重三郎你这逆子,你若敢与那姓苏的小子好上,从此便别进重家大门!”
我猛地一掌逼开他,急喘几口气,转身就走。
他却又追上来。
我尖叫一声,“别过来!”
“这是怎么了?”是黎墨宸,他伸手搭过来,我直觉着避开,只觉得牙齿都在打颤,哆嗦的厉害。
“三郎,你不信我可以,他便值得你信吗?”苏雁卿上前两步。
“狐狸,我冷……”
身体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我轻颤,侧仰过头,额抵在黎墨宸下巴上“我,你让我回去睡好不好?”
“三郎,你哪里不舒服?”一个紧绷的声音在我耳边,又听他惊道“身子怎么这样凉,大夫!快叫大夫!”
我都快冻死了……
眼前人影攒动,我看见玄真疾步过来,伸手摸摸我的头,又把上我的腕子。
我恍惚中,像是回到当年皇宫的酒宴,一会儿又像是在校场练兵,那许多人围着我,有庆贺,有问安,爹爹就在身边,他转过头来,粗声粗气的唤我三郎。
我突然咧嘴笑开,“爹?你回来啦。”
“三郎,我是玄真。”
我揉揉眼睛,确是玄真,心底空落落的,怔了半晌,突然抓住他,“玄真,我还活着吗?”
他抿唇,“嗯。”
我点点头,又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爹爹叫我活着,你知道吗,我定是要听话的,长长久久的活下去,长长久久的……”
“三郎,什么都别想,睡一下就好了。”玄真温柔的声音传过来,像是很遥远。
我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让我睡觉呢……然后,然后天旋地转,我又到了另一个地方,面前是朱漆大门,是家?
对!那是家。
我疯了一样跑过去,推开大门,里面满地的尸体,残肢断臂,鲜血如溪。我震在原地,身上像灌了铅,每拖出一步都嘶声力竭的用力。
爹爹!还好爹爹不在这里!那他一定还活着,这个念头让我突然有了丝生气,跌跌撞撞四处去找,终于在重家灵堂里看见爹爹,他背对着立在祖辈排位前。
我狂喜的望着他,生怕一眨眼他便又不见了。活着!活着就好!
我就知道,爹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爹爹。”
他没动。
我又试探叫了几声,他依旧磐石一样没有反应。
我猛地扳过他身子,不禁尖叫出来!
他满身满脸都是血,一双血红的眼睛大大睁着,死死盯住我,突然反手抓住我手臂,指尖几乎陷进皮肉里,似是要说什么,一张口却喷出一大口血,那些猩红点点滴滴溅在我雪白的衣衫上,我惊恐的扶住他,他浑身如筛子般狂抖不停,嘴里不停的吐血,身上也渗出血来,慢慢浸透我,擦不完抹不掉。
我捂住头,大叫起来,“不要!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不是……”
“不是……”
“爹爹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不会,肯定不会……”
“三郎,你醒醒。”
耳边声音嘈杂,我吃力的睁开眼睛,“爹?”
眼前的人僵了僵。
不是爹爹……嗯,这人虽说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摸样却生的惊艳,手不觉抚上他的脸,扯动嘴角,“你是谁?长得真好看。”
那人却眉头紧蹙,玉面紧绷,“三郎,你别吓我。”
我呆了呆,四下看看,脑子清明起来。这是在马车里,哦,再确切点是在黎墨宸的怀里,我嘻嘻一笑,伸手勾住他脖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是不是舍不得我死啊?”
他立时怒了,斥道“好好地,胡说什么!”
我眨眨眼,推开他,“我饿了。”
他顺手端起小案上一碗小粥,我别开头,“清汤寡水的,不要。”
“你刚好,该吃些清淡的。”他舀出一勺,吹了吹,“乖,张嘴。”
我怔了怔,半晌,提心吊胆的凑近他,一脸忧苦“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要不你怎会对我这般好?”
他敲我一下,“什么毛病都没有,玄真说你只是积郁成病,这一股火发出来便好了。你再敢胡说,看我不把你丢出去!”
想不到玄真这秃驴撒起慌来还真是四平八稳,连黎墨宸都给骗过了。
恍然又想起先前种种,狠狠捶他一拳头,“都是你,你不把我丢出去,我能见谁都是爹吗,真是丢人!”
见他面露愧疚,我立马得寸进尺起来,“不行,你得补偿我。”
“别闹,先喝粥。”
我往里端挪了挪,别过头去,“你就得补偿我,不然什么都不吃。”一边说一边偷偷瞄着他。
却见他还是一副冰山脸,不禁又蹭回他身上,扯着他袖子道,“赔嘛,赔嘛,你看我都给你害病了,人家说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你总该给我颗枣子安抚民心吧!”
那厢依旧不为所动。
我呜咽一声把脸埋进他怀里,低声若泣“大王,人家逃亡天涯,无枝可依,孤苦伶仃,我见犹怜,小鸟依人,窈窕婀娜,总之,这等绝妙佳人凄惨至此,竟连小小安慰都没有……呜呜呜……真是没法活了……咦咦咦。”
他身子抖动两下,我不禁大喜,一定是被我真情出演所动。
哪只,这狐狸抖了几下却猛地推开我,转身跳下马车走了。
我独个坐在马车里,呆了半晌,这个铁石心肠的,往我撕心裂肺假哭了半天。
不大一会,车帘子一动,我立马又趴回去,继续哭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