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杨泥高很快就迷恋上了二人世界,新娘脸有些黑但全身却白皙胜雪,每每想起她的胴体他就兴奋异常,恨不得立刻放工回家狠狠的在她身上发泄。
他基本上没有时间再去理哑巴,他在家的时间都跟她腻在一起,那个木偶扔在一个墙角里,渐渐的蒙上了一层灰。
终于有一天,她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木偶,厌恶的看了一眼,扔到了灶台里。
晚上她跟杨泥高说了一声,他只是停了一下,立刻又抓着她的肩膀,疯狂的欢愉起来。
窗外的那只木偶,脑袋突然耷拉下来,像是叹了口气一般。
从那一天起,杨泥高开始精神萎靡起来,总感觉使不上力气,浑身软绵绵的。杨母看到这一切,某一天饭后将他拉到一旁,悄悄的说,孩子,晚上少一点。
他自然懂的,可是一摸进被窝,手一碰到她,他浑身就沸腾起来,脑子一热翻身就骑了上去。
情况开始持续恶化,他不仅仅是浑身无力,某一天还听到了有人在身边说话,声音很轻,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完全听不懂。
他警觉的回望过去,身边只有哑巴一个人。
每天都有人在耳边说话,但又完全听不懂,他开始逐渐的精神恍惚,在给一个房屋上梁的时候,他出现了幻觉。
他看到房梁掉了下去,砸死了三个人,那三个人血肉模糊的躺在面前另他作呕,他忍不住蹲下身,脚下一滑,从房顶上掉了下来。
哑巴正在下面给他递工具,下意识的接了一下。这一下救了他的命,他摔断了小腿,哑巴被砸断了胳膊。
夜里他疼到睡不着觉,她趴在他胸膛上,心疼得嘘寒问暖。吐气如兰,发丝拂脸,胸膛上紧贴的两团柔软让他心跳加快,他双手抱住她,微一用力将她翻了上来。
他仰面看着她坐在自己身上,眼前白花花一片,那张脸在一片白光里也不真实起来。他又一次出现幻觉,朦胧里,仿佛看到了曾经祈祷过的嫦娥仙子。
月光如水,木偶一瘸一拐的走回来,一条胳膊耷拉着,动都不动。
他静养了三个多月,哑巴则在十多天的时候就出去找活了,虽然只能一只手干活,但总比一家人都呆在家里要好。
隔三差五哑巴回来总会带点好吃的以及手工做的一些小玩意,初时他还觉得很惊喜,然而时间长了,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与此同时,那些奇怪的话语一直萦绕在他耳旁,他渐渐的听清楚了发音,但是还是不懂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话,每天至少一遍响起在他耳旁,等他腿好了之后,甚至都能背诵下来。
她的肚子逐渐隆起,腿一好他立刻出去找活做。因为孩子的原因,晚上的活动逐渐少了起来,那个木偶也开始不再出现了。
东庄有座庙要修,他跟哑巴揽了下来。修庙的时候他跟哑巴比划着交流,然而哑巴今天不知为何,好像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情急之下他开口说话,话出口他就愣了,自己完全没听懂,他说的,正是在耳边响起的那些奇怪的话。
他抽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哑巴却“咯咯咯”笑了起来。
一直到孩子出生,他又听到了另外一段相同语言的话,他听不懂,但暗暗的记了下来。
这是个男孩,初为人父,他喜悦异常,连着给自己放了好几天假。哑巴也乐呵呵的,逢人便手舞足蹈一番。
日子逐于平淡,只是那些奇怪的话还是会响起在他耳旁,并且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成另外一段,他听不懂,但是记了下来。
转眼又是一年,在这一年里,杨泥高听到了太多的那种语言,并且记得越来越快,偶尔他也会疑惑一下,但是很快便被生活的琐事所冲淡。
妻子的肚子又隆了起来,儿子也蹒跚学步。哑巴依旧那样,偶尔想起来会盯着东北方向发呆,但只是那么一会而已。杨泥高想着,是不是该给他找个媳妇了,他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并且他真的是老大不小了。
做工的间隙,他跟哑巴说这件事,哑巴连连摇头,最后他开玩笑的说了一句,你肯定在我窗户外面听过,你就不想那事?
哑巴涨红了脸,杨泥高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哑巴往四下看了一下,周围没人,于是他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话。
他虽是哑巴,但是是能发音的,杨泥高听到后笑声立刻停了下来,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他听出来那句话,就是在耳边不断响起的那种语言。
他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也是用的那种语言,然后哑巴“咯咯咯”笑了起来。
现在杨泥高可以确定,哑巴并不是哑巴,他会说话,只是所说的,完全是另外一种语言。他很震惊,震惊之余他开始怀疑起哑巴的身份来。
然而哑巴一直都是那样,辛勤工作为这个家默默奉献并且不图回报,妻子对他冷眼相看他也没有一丝怨言,无论从哪里看,哑巴都是一个称职的哥哥般的存在。
自此打消了疑虑,他跟哑巴每天依旧快乐的一起出工放工,四下无人便会用那种语言低低的交谈,虽然开始很困难但是逐渐的,杨泥高会的越来越多。
他们聊了很多,他提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他提到了杨家内宅,他提到了自己消失的父亲。
一直以来他都需要一个人倾诉,哑巴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对象,在别人眼里,哑巴永远都是哑巴。
然而哑巴却始终只说自己的家在东北方向,再多的就不肯说了,杨泥高每一次追问,他就咯咯的笑起来。
第二个孩子出生时两人已经能正常交谈,随着语言词汇的积累杨泥高渐渐恐慌起来,以前响彻在他耳旁的那些话,他生涩的理解了它们的意思。
那是一些奇淫邪术,最初他所听到的,是制作一个活木偶的方法。
一个活着的木偶,它能自己走,跑,甚至是跳,然而这一切,并不需要人用线来牵引。
他很恐慌,也不敢去跟哑巴说,入夜后他便躲在房里,细细的研究。妻子几次只穿着肚兜幽怨的坐在床边叫他他都无动于衷,他完全沉迷了进去。
所做的木偶只走一步便会跌倒摔散架,然而这一步却让他兴奋异常。
他决定吓一吓哑巴,虽然他并不知道,哑巴早就会做这种东西。
此后他又做了几个木偶,最多的一个只走了两步。他觉得缺了什么,于是去细细的品味后面听到的那些话。
那些话里,有一部分是如何制造幻术,还有一部分,是如何驯兽。
在驯兽那一部分里,他找到了与之格格不入的一段话,他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木偶里缺的那一段。
于是他照着重新制作了一个木偶,这一次,木偶从床头一直走到床尾,要不是床边拦着,它可能还会继续走下去。
妻子对这个小玩意惧怕不已,但是儿子却喜爱异常。杨泥高极高兴的拿去给哑巴看,哑巴“咯咯”笑开了花。
幻术跟驯兽那两段里,他觉得最受用的莫过于幻术。他尝试着给妻子施展,于是每一天夜里,他都能得到莫大的满足,小屋里也春光无限。
他沉迷于此,并且自认为掌握的还不错。某一天他对哑巴施展了幻术,哑巴咯咯笑着,丝毫不受影响,他有些诧异,然后看到哑巴的脸好像变了。
他记不清父亲长什么样子,然而此刻的哑巴却像极了他的父亲。
他晃晃脸,觉得不可思议,再仔细去看发现父亲正站在他的面前,高儿,为什么没有叫住为父。
他想起父亲临走的那天晚上,正在给他心不在焉的捏着泥人,屋外响起敲门声,父亲站起身来,泥人一下掉在地上摔扁了。
他哭了起来,父亲看了他一眼,他张了张嘴可是什么都没说。父亲微微一笑,然后掉头就走了。
他至今记得那个决绝的背影,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后悔,为什么当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嚎啕大哭起来,这一次流下了眼泪。
他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流泪了。
哑巴将他抱在怀里,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日子平淡如水,他以为会永远这样平淡下去,几百年来大家都是这样,他也必定会是这样。
那一天放工后他回到家,大儿子小女儿都没有迎出门来。他有些诧异便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又叫了声哑巴,依然没有动静。
哑巴下午身体不舒服便提前回来了,他没有多想,便朝屋里走去,然后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很浓重的血腥味。
他慌了,小跑进去,屋门紧锁着。这个时候家里是从来不会锁门的,他一脚踹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昏死过去。
他的母亲,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以及小女儿,全部躺在血泊里,浑身冰凉,沾满了鲜血。
他是被一阵炙热烤醒的,眼前红彤彤一片,房子着了火。他挣扎着爬起来,拽着亲人的尸体往外跑,然而一根着着火的房梁砸了下来,慌乱里他只抱起小女儿逃了出来。
走水了,走水了!邻居大喊着前来救火。他抱着小女儿愣愣站在原地,房梁压住了他们三个人的尸体,他想起很久以前第一次看到的那个幻觉。
火被扑灭了,他依然愣愣的站着,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如同死水一般,没有任何波澜。
他想不到谁会跟他有如此的血海深仇,他从未做过坏事,却落得个最坏的结局。
他抱着女儿的尸体站到半夜,最后被一阵轻微的喀哒声惊醒。儿子的尸体从房梁下爬了出来,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每走一步,身上的肌肤衣物就会掉下来一块,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残破的躯壳,踉跄几步,跌倒在他脚边。
四肢是烧毁的木头,整个下颚是钢打成的,胸膛上扣着一块钢板,上面写了一些奇怪的文字。
哑巴——
他跪倒在地,仰天长啸。
他可以确定儿子身上的字就是那种语言,他只会说,但是不会写。
他安葬好家人,带着那几些字四处求人,最终在杭州找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这是倭国语,你本可登峰造极,但你羁绊太多。那人惊恐的看他一眼。
人是我杀的,你需要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