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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局起(下)

须臾间,万妖王已带着水月花立于万妖宫门前的塔顶之上:“神界没人了吗,竟只派你这老道前来?”

“对付尔等妖道,我这老头便足矣,万妖王,妖界与神界向来没有交集,你若现在将人交来,今日之事我们自当一笔勾销,你若不还,怕是对你我两方都没有好处,相信万妖王也不想这一万年前的祸事重演吧。”

“她吗?”他轻轻挑起水月花的下颌,“还她不难,只是……你劈坏了我的万年古树,这笔帐怎么算?”那生长了万年的古树,枝叶对于修灵和疗伤都有极好的效果,这老头倒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他视若珍宝的万年古树劈成了这副颓废样。

“这……”至圣面露难色,心中埋怨自己方才一时心急,差点坏了大事,情急下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此仙丹置于树根部,可助树木以平常之十倍速度生长,你再种便是。”

万妖王接过仙丹,心想对方既是天帝的人,现如今他与天帝也算是盟友,断不可太过为难他,然而转念一想,自己着实是被天帝摆了一道,这口怨气实在难消,他最后瞥了眼一旁的美丽妩媚的水月花,对至圣道:“转告天帝,让他送来一百名神女作为替换,否则他大事难成,现在你可随他走了。”最后一句是对水月花说的,说罢他便化为一道黑色的蛇影消失了。

“至圣……”水月花三步并作两步飞到至圣身边,眼中已是噙满泪水。

“孩子,苦了你了,你与老道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背叛过神界,到底有没有?”

水月花摇了摇头,如今连至圣都这样问她了,神界的其余神仙就更不知如何想她,可笑的是,她竟然到今天才明白天帝是个怎样的人,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

“那为何这万妖王偏偏找上你,又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一万年前是你,一万年后又是你,孩子,你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即使我有意护你,亦是不可能了。”

“只怕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水月花梨花带泪地说道,“至圣,你常伴君侧,万事需得小心。”

“你的意思是……”艳姬这话中带话,至圣细思之下便也能猜透七八分,想来,这要害她的人便是天帝了,难怪他能如此轻易的带回水月花,原来是天帝的蓄谋已久。

“天帝不似表面上看上去那般贤德,此人城府极深,还请你替我照顾好合儿,这孩子虽聪明,却是单纯得很。”她心知自己活不了多久,此刻大有交代后事的意思。

“老道知道了,你且放心吧。”

玄和殿

“至圣,你且先退下吧,本君想与艳姬单独聊聊。”

“这……”至圣犹豫顷之,很是无奈地看了水月花最后一眼,便退下了。

天帝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水月花:“你起来吧。”

她冷笑:“这便是君上对我最后的仁慈了吧。”

“至圣知道昨晚的事情吗?”

“以我今时今日,我所说的,又有谁会信?”水月花天生聪慧,她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将至圣牵扯在内的。

“你也不要怨我,一万年前,你宁愿选择魔君,也不接受我,你回来后,我对你不计前嫌,这一万年来依旧待你如初,我纵使欠你什么,也该还清了。”

“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吧?”水月花的眼中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反倒带着一丝沉寂,“君上也不必把话说得如此好听,君上对艳姬因爱生恨,然而许多事艳姬也是身不由己,我这几万年的浮浮沉沉也是时候该有个头了。”

天帝闭眼,压下心中的万般情绪,睁眼时,眼底只剩冰冷:“合儿,不是你我之子,这点你我都很清楚,你只需要承认你与万妖王勾结,那么你的合儿便会相安无事,该如何取舍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了。”

她惨然一笑,眼神绝望,俄顷,只见一颗紫色的光球从她口中飞出落入她的手掌:“一万年前,魔君以你来要挟我跟着他,不曾想,一万年后,你竟以我为饵来对付他,我这一生竟被两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操纵着,真是可笑。”她双手合起,待其张开时,一片片紫色碎片散落于空中,女子悄然倒下。

“你说什么?他竟是以我来要挟你的,他以我来要挟你……”天帝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然化为一只白狐的水月花,就这么死了么?他甚至不敢相信他爱了万年恨了万年的女子竟然就此归于沉寂,然而他更不愿意相信,这女子心里竟是有他的。到底是他被爱恨遮住了双眼,还是被权利操纵了内心?他得不出结论,只是不断地重复着那句“他以我来要挟你”。

他跪地轻抚着眼前的白狐,低首沉吟:“你这一生沉浮,竟只为我半世戎马,月儿,待我一统五界,定叫你伴我身侧。”

不远处,一只小灵狐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玄和殿中,它便是水月花生前的灵宠默白,它似是略带忧伤地缓缓跑到那白狐的身旁,很是不舍地****着躺在地上的白狐,而白狐周围紫色的原灵碎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着。

天帝看着小灵狐,眼底闪过一丝阴冷:“也罢,你也随她去吧。”说罢,便站起身来,长袖一挥,小灵狐便被挥出九重门外,落入了凡尘。

“艳姬水月花,先后勾结妖、魔两界,触犯天规,已畏罪自裁,然其罪孽深重,故将其魂魄封于守神塔九层,永生永世不可投胎重生。”

这已经是艳姬去了的第三天了,秉合被天帝下旨困于他母妃的书香阁中,秉合不曾有任何反抗,一方便,是为了怀念母妃看看她生前的喜好之物,另一方便,也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母妃去得太蹊跷了,他根本来不及怀缅自身也已身陷囹圄,默白也在同一天失踪了,一切都疑点重重,可惜,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他不是没想过去守神塔,但只凭他一个人之力,根本就是徒然。

正在秉合几乎要放弃之际,忽从书中飘出一纸书,纸上写道:“盼君流年三四轮,孤独残忆留浮生。”这说的是谁?是父君还是魔君?在母妃身边呆了一万年,却始终猜不透母妃的想法,就连她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他都不知道。笔墨还很新,墨香味都还未散去,看来应该是母妃前不久刚落得笔,“孤独残忆留浮生。”看来母妃早已算得自己会遭此一难,母妃是何等聪慧之人,她如果想避开又怎会避不开,母妃是心甘情愿遭此一劫的。由此看来,书中之人便是伤他母妃之人,伤他母妃之人便是他母妃心中之人,他母妃心中之人便是能害她之人,那么,这个人只可能是两个人,天帝为人城府极深,莫说是他做的,就算不是他做的,也不一定能从他口中得出什么来,只能去找魔君了,想到这里他却突然有了一种不愿查下去的感觉。

“秉合,你这叛徒,快快出来。”院外,秉齐、秉致正悬于空中,手执兵器。

他那几位哥哥向来对他抱有敌意,这次,眼见父君将他禁足,怕又是来找麻烦了,也罢,母妃走了,父君又对他不管不问,就是母妃的灵宠默白也不见了,他呆在这神界也不过是睹物思人,这次倒不如借他们之手离开这神界也好。

幸好他早有准备,前几日抓了个犯事的小兵,便强行拿了他的原灵,届时只需装模作样与他们打斗一番,再假意吐出原灵,然后跳入天池,随天池水落入凡间,来个栽赃嫁祸,谅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有这招吧。秉合本也不是什么善茬,心中主意一定,便跑出叫嚣起来。

“你们说谁是叛徒呢?”

“当然是说你了,你那母妃背叛神界,勾结妖界,父君将她已处死,想来你的死期也不远了。”先是秉齐拿了算不上理由的理由来找茬。

“没错,今日我们就要好好教训你。”后又是秉致一副大义灭亲的架势。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往日里虽说这老三和老四也会时而挑衅,但也决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再加上,凭借秉合的修灵天赋,四个哥哥中怕是只有秉元能和他打个平手,然而秉元却从不屑做这等挑衅之事,虽说秉元也曾因为夏郁的事情对他心存怨怼,但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可算是四个哥哥中唯一教秉合瞧得上眼的角色。

“教训我?那得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了。”秉合自然清楚,凭这两兄弟是耍不出什么手段的,反倒是那幕后主使之人让他深恶痛绝。那诡计多端的老二,这场好戏大概就是他一手导出来的,秉合自然清楚这场打斗,那秉澈是决计不会缺席的。

秉合也不犹豫,上前与那二人缠斗起来,而书香阁外守着的士兵,见此情景,也不知如何是好,劝架也劝不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越打越远。

打到一半时,秉澈以劝架为由又壮大了队伍。又打了一阵了,只见秉元一边嘴里叫唤着“不公不公”一边醉意熏熏地飞到了打斗的空中,也不知他是真喝醉了还是有意帮衬着谁。总之这下天帝的五个儿子终于凑全了。

从艳姬的书香阁到九重门,又从九重门到了玄和殿,又从玄和殿打到了天香殿,最后直接打到了天神殿。众位本在天神殿议事的神仙们皆被惊扰。

这边空中的五人可谓斗的如火如荼,秉合一人对峙秉齐、秉致,秉元则与秉澈有一下没一下地斗着,只是每每当秉澈要接近秉合时就又被拽了回来,急的秉澈大叫:“大哥你醉了,快别闹了。”那边的秉齐、秉致亦被秉合欺负地惨,不是被踹屁股就被敲脑袋,秉元时不时看不下去了还要来帮一帮这俩不怎么争气的家伙,还要被秉合大骂:“你到底帮哪边的?”而那边秉澈趁秉元稍不留神就要来偷袭秉合,最后又被秉元拽出老远,总之这五个兄弟打起架来根本就是毫无章法一团乱。

如此纠缠了又有了一番功夫,那性格暴烈的秉致着实忍受不了被秉合这般逗狗般地羞辱,勃然大怒之际竟拿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狠狠丢了出去,只见那匕首直直向着秉合的胸口刺去,秉合见状急急向后退去,那刀尖与秉合的胸口只差了毫厘之距,虽迟迟未刺入体内,然匕首上所带的法力确是实打实地被打入了秉合体内,并且从他背后破体而出,须臾间,只见一颗银白色的光球从秉合体内飘出最终又化为灰烬,秉合也在同一时刻掉入了天池。一切竟只发生在一瞬间。

剩下四人愣了半天着实被吓得不轻,此番闯下大祸了,还是在众神仙的面前,只怕父君是绝不会轻饶他们了,尤其是秉致,此时的他脸色惨白。待四人走到天池旁,却只见水中涟漪,已不见秉合的身影。

“四弟,你何时法力这么高深,竟能一招打散他的原灵。”一旁的秉澈还惊魂未定。

“是啊,五弟的法力向来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好的。”说话的是秉齐。

如今兄弟三人早就没有了方才的团结,个个都只想着推卸责任,为自己开脱。而秉元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只是看着秉合消失的方向陷入沉思。

“孽障,你们在做什么?”天帝和众神都从天神殿中匆匆走了出来。

“父君,我们……我……我不是有意的。”秉致极力地狡辩着。

“孽障……孽障,统统给本君贬下凡去。”天帝颤抖地手指着眼前的不知所措的四个儿子,怒目而视道。

“父君……儿臣知错了,饶过儿臣吧。”

“父君……”

秉合离世的消息传开不久,秉合后院中春、夏、冬三仙子便也随之离世,与此同时,天帝的其余四个儿子被贬入人界的消息,在五界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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