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洞里,郎瑛发现鹤田秀楠正坐在弥勒榻上闭目吐纳调息,精神似乎振作了一些。
鹤田秀楠听见郎瑛的脚步声,慢慢调匀气息,睁开秀目道:“郎仙侍,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郎瑛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走到鹤田秀楠近前道:“鹤田姑娘,你好些了么?怎么坐了起来?”
鹤田秀楠微笑着说:“我精神了许多,你给我服了什么丹药?我虽然受伤,但体内元气好像并没有散失掉多少。”
郎瑛答道:“这是教尊给我的“昊元镇气丹”,重伤时服用,可以锁住体内元气不至于散去而丢了性命。“
鹤田秀楠轻哦了一声:“那真是多谢你了。”
郎瑛又道:“鹤田姑娘,我弄了些饭菜过来,你赶快趁热吃吧。”
说完,郎瑛取了一只四方小香几放在弥勒榻前面,然后又取出饭菜摆在上面。
当郎瑛揭开最底层那个食盒准备取碗筷时,大大吃了一惊。
里面居然放着两双筷子、两只碗!
郎瑛心想,翠朵儿这丫头难道知道实情了?不可能啊,时间这么短,她不可能有这神机妙算的本事。
转念又一想,翠朵儿肯定是故意试探,对刚才搪塞她的理由不太相信。
郎瑛再看了看饭菜的量也盛得很足,看来还得琢磨更好的理由来搪塞翠朵儿这小丫头片子了。
郎瑛取出碗筷,盛好米饭递给鹤田秀楠,说道:“鹤田姑娘,中土的饭菜不一定对你的胃口,你将就着吃些,先填饱肚子吧。”
鹤田秀楠轻轻笑了一下:“无妨,中土菜肴的味道我很是喜欢。看你忙了半天,也快来一起吃吧。”
郎瑛不知道鹤田秀楠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她也没有任何选择余地,总比饿肚子强多了。
于是,郎瑛自己也盛了米饭,和鹤田秀楠一块吃了起来,虽然两人是第一次共同进餐,但鹤田秀楠却并不扭捏,落落大方,所以吃饭时的气氛倒很轻松。
吃完饭,郎瑛收拾下去,又给鹤田秀楠倒了一小杯水喝了。
鹤田秀楠吃了饭,身体精神了许多,脸上的病态之色也散去不少,别有一番味道。
“郎仙侍,是不是那个臭和尚让你跑来救我的?”鹤田秀楠忽然开口问道。
“就是他啊,鹤田姑娘,你怎么知道的?”郎瑛一肚子疑问。
鹤田秀楠道:“我今天在阳明紫府附近的树林发现这个和尚走路鞋不履地,十分可疑,便悄悄跟了过去,没想到跟着跟着,他忽然消失了,居然还跑到我背后打了我一掌。”
郎瑛惊道:“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打你?”
鹤田秀楠蹙了下眉:“其实他这一掌也算是救了我,不瞒你说,我在红叶狩为了加快修行法力的速度,在自己身体里面种了倭国的一种邪物进去。”
郎瑛轻轻“哦”了一声。
鹤田秀楠继续道:“这邪物在我身体里面呆得久了,便逐渐要反噬我一魄,所以靖依师太和唐钦岳在我脸上看出了妖气来,便是那邪物作怪了。”
听罢这话,郎瑛不由得看了鹤田秀楠一眼。
鹤田秀楠没有理会他,接着道:“那臭和尚他打了我一掌,便是将那邪物从我体内驱了出去,所以他这是救了我一命。”
郎瑛这次壮着胆子仔细看了看鹤田秀楠,似乎觉得昨天那种凌厉之气已荡然无存,倒是多了一些英气。
鹤田秀楠被郎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嗔道:“看没看够啊?郎仙侍。”
郎瑛顿时满脸通红,不敢言语。
鹤田秀楠也不以为然,接道:“那臭和尚见打得我吐出血了,便从他袖中怀中摸索了好几遍,最后居然和我说他忘带疗伤丹药了。他掐指算了几下后,让我去阳明洞天隐匿,自然会有人前来救我。”
“当时你再往前挪一步,就到了弥勒榻上了。躺在地上这么阴冷,时间长了怎么得了。幸亏我来得还不算太晚。”郎瑛关切地说道。
“我要是躺在弥勒榻,昏迷后口中的血迹流到上面,你弄不下去怎么和你教尊交待。”鹤田秀楠回头白了他一眼。
郎瑛心下想,这女子虽说性格难以琢磨,却也心细如发,随即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来救你的人肯定就是我啊?”
鹤田秀楠却笑了:“这里只有你和柳教尊能进来,那臭和尚总不会让柳教尊前来救我吧?”
郎瑛却是腹诽不语,心道这和尚不愧是佛前尊者,掐指算算就知道我恰好就有一粒“昊元镇气丹”可以用来救人。
鹤田秀楠忽又想起来什么了,一脸受不了的表情,道:“当时那臭和尚急匆匆就走了,我气得还骂他急着去投胎呢,没想到他回头还笑着对我说‘正是’呢,真是个怪人。”
郎瑛听了扑哧笑了出来:“那和尚还真没骗你,他乃佛前尊者,当时就是忙着去投胎呢,还说什么‘若干年后,禅门憨山德清是也’。”
鹤田秀楠惊道:“怪不得他走路鞋不履地呢,而且一掌下去就将我体中的邪物逼出来了。”
郎瑛怕鹤田秀楠再追问那和尚到阳明紫府的一些事情,赶快岔开话题:“鹤田姑娘,你先在这洞内安心静养,我这便给你去找些滋养气血的丹药。”
“那就有劳郎仙侍了,实在为难的话,就不要太勉强,我多修养些时日,自然也就恢复了。”鹤田秀楠微微作揖。
郎瑛大男子主义顿时膨胀,吹嘘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下午便可以给你搞些来。”
说完,郎瑛提了食盒,辞了鹤田秀楠,便从阳明洞天中走了出来。
到了洞口,郎瑛吹了个口哨,那雌鹤月卿便飞了过来,郎瑛让它衔了食盒送到平复斋去。
雌鹤展翅飞走,郎瑛便却径直走向怀仁轩找傅云去了。
刚才和鹤田秀楠打包票时候说得轻松,可实际操作起来难度不可谓不小。
郎瑛作为仙侍,虽说负责打理教尊柳彻的日常用度,日常经手的东西五花八门,可唯独这丹药极少接触。倒不是柳彻防范他什么,而是郎瑛不太喜欢丹药这玩意儿,柳彻和傅云又日常往来频繁,人家两人见面时候,傅云就直接把丹药给了柳彻了。
傅云送给柳彻的丹药都是珍贵稀少的,所以每种效力的丹药数量都是寥寥无几,大部分只是一两瓶而已。
柳彻把丹药都放在昊元堂一个药屉柜中,虽说郎瑛也能偷偷弄出来,但是数量这么少,拿走一两瓶柳彻很有可能会发现,那就不好交待了。
再说柳彻是十分反感偷窃这一行为的,要是被他知道的话,即便他再溺爱郎瑛,也会马上把他逐出阳明教的。
郎瑛也想过要和柳彻把实情交待了,直接向柳彻求药,但是昨天为了神爱子一事已经算是英雄救美了,马上再来这么一出,那就给自己把这“登徒子”名声坐实了。
郎瑛虽说对这丹药没什么研究,但是柳彻和傅云经常谈医论药,郎瑛常在左右,多少也听得一二些进去,他晓得这修仙之人的用药和普通人并不一样。
臻艺坊虽说也有医馆,但是都是给艺人和匠人这些普通人诊治用药,但是这药用在修仙之人身上无异于杯水车薪一样,所以郎瑛也只好把去臻艺坊医馆搞药的想法否定了。
唯一的办法,只能去怀仁轩去找傅云!
傅云这人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除了和教尊柳彻交好,和别人都是不即不离的样子,所以郎瑛一直都不敢亲近这位神医。
郎瑛边走边琢磨,这搞药的小事要是换在其它伤者身上,简直是小菜一碟,可偏偏是大闹阳明教的鹤田秀楠这倭国女子,却着实难办。刚才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已经做出了信誓旦旦的保证,要是无法兑现了,那自己就得找地缝去钻了。
可没来由的直接和傅云讨药的话,这样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找什么样的理由搪塞才能蒙混过关,让傅云不至于起疑去告诉柳彻,这才是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