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瑛想起那僧人告诉他的第一句话,便找了个藉口向柳彻告辞退了出来。
刚出阳明紫府的大门,郎瑛便一路小跑地溜去了阳明洞天。
按了手心的麒麟锦印,进了石闸门,穿过混沌之气,照了水银画卷,郎瑛看见铁力木的弥勒榻旁躺着一个身着阳明教弟子服装的人。
那人面朝里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悄无声息。
郎瑛赶忙跑了过去,扳过那人肩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竟是鹤田秀楠!
只见鹤田秀楠紧闭着双目,嘴角淌着一丝鲜血流在俏丽脸庞上,着实让人看着揪心不已。
郎瑛将气息奄奄的鹤田秀楠扶起斜仰着坐了起来,轻轻唤道:“鹤田姑娘,你怎么了?”
重复着唤了几声后,鹤田秀楠慢慢摇了摇头,很努力地轻启秀目低声道:“郎仙侍,救我。”
然后,鹤田秀楠闭上眼睛,头一摇,又昏了过去。
郎瑛又唤了几声,见鹤田秀楠还是昏迷不醒,便慢慢将她放在地上。
郎瑛也不知道她如何伤成这样,但是救人要紧,还是先找些保命的良药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本来,若是阳明教弟子伤成这样的话,郎瑛将之送到教中的怀仁轩便是,自有神医傅云可以救治。
怀仁轩是阳明教内宗的医馆,是内宗弟子专门的疗伤之所。
但是鹤田秀楠昨日夺剑大闹阳明教,又伤了首座大弟子唐钦岳,明白着已成为阳明教的死敌了,别说救治了,估计一把她弄出去,被教中弟子见了,就会把她劈了好几半才解恨。
郎瑛觉得鹤田秀楠虽说是敌人,但现在毕竟性命攸关,把她救过来再加责罚也为时不晚。
看着那面色惨白、气若游丝躺在地上的鹤田秀楠,郎瑛心急如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地上绕来绕去,想着办法。
郎瑛心想要是找教尊柳彻吧,柳彻肯定是会先要救死扶伤的,但是这样的话,无形中又给柳彻增加了许多压力,神爱子的事情上已经引起教中同门的许多不满了。
郎瑛心不在焉地胡乱踱步,一不留神被桌腿绊了一下。
啪的一声脆响,好像有个东西掉在了地上。那四平霸王怅的花梨木书桌宽大厚重,晃动了一下便重新稳定下来,倒是郎瑛体轻,差点摔个大趔趄。
郎瑛重新站定了身体,回头看了掉在地上的东西,却原来是一只小琉璃瓶子,刚才桌子晃动,从桌面上的小博古架上掉下去的。
郎瑛拾起来这瓶子,心里顿时震颤了一下,他高兴地差点蹦了起来。
原来,柳彻入关麻谭,临走之前,担心郎瑛功力太弱,遇上危难有性命之忧,所以给过他一颗“昊元镇气丹”,以防重伤时保命之用。
这“昊元镇气丹”乃是柳彻和阳明教中丹坊长老共同调制熔炼的灵丹妙药,人在重伤之时,身体元气容易浮出体内散去,危及性命,而服用“昊元镇气丹”后,便可将这股元气锁在病体之内的,这样可先保性命无忧,然后再进行后续医治。
郎瑛手里的这只琉璃瓶和柳彻送给他装“昊元镇气丹”的那只型制上一模一样,只是琉璃烧制出来后都是五彩斑斓的,在颜色上有所区别罢了。
郎瑛拔开这只琉璃瓶的瓶塞,却见里面空空如也,不知道过去装了什么仙丹,也不知道被谁吃了去。
郎瑛拿了这只琉璃瓶急匆匆出了阳明洞天,很响亮地吹了个口哨。
片刻间,雌鹤月卿便飞了过来,郎瑛把这只琉璃瓶在雌鹤月卿眼前晃了几晃,又附在它耳边说了几句话,那雌鹤便展翅飞向阳明紫府去了。
原来郎瑛在柳彻闭关时候,天天把那“昊元镇气丹”装在怀里,以备不测。如今三个月了,教里太平得很,昨日去麻谭接柳彻出关后,郎瑛更觉得安全无忧,所以便将那“昊元镇气丹”留在了阳明紫府的住处。
郎瑛刚才想自己回去取丹药过来,但是一则恐脚程慢,耽误了鹤田秀楠的救命时间,二则来回出入阳明紫府,引起柳彻疑心的话也不好。因此便唤了雌鹤月卿过来。
看了郎瑛手中晃动的琉璃小瓶,又听了郎瑛的嘱咐,雌鹤月卿便起身飞去了阳明紫府郎瑛的住处,找到了一模一样的瓶子后,将之衔了飞回到了郎瑛身边。
郎瑛从月卿的长喙里面取下装有“昊元镇气丹”的琉璃小瓶,便又急忙跑进了阳明洞天之中。
跑到鹤田秀楠身边,郎瑛将她扶了起来,然后拔开瓶塞,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狗屁规矩了,慢慢用左手撬开她紧锁的牙关,右手则把琉璃瓶口塞了进去,将“昊元镇气丹”倒入她口中。
鹤田秀楠脖子晃动了一下,看似好像已将保命仙丹吞入腹中。
郎瑛觉得鹤田秀楠躺在这地上总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所以便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弥勒榻上。
弥勒榻上有一只玉枕,郎瑛也不知道是什么名贵稀有之玉琢成的,只觉昨晚枕了一宿,早晨起来便神清气爽的。
鹤田秀楠枕到玉枕之上,秀美苍白的面容渐渐有了丝丝红**色,嘴角的鲜血也不再流淌。
郎瑛掏出自己的手帕给鹤田秀楠拭去嘴角的血迹,便坐在弥勒榻的边沿静静观察,等待着鹤田秀楠醒来。
郎瑛对“昊元镇气丹”的药效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他不知道柳彻和丹坊长老究竟在里面调配什么珍奇药材进去,但是炼制这一炉丹药竟然耗费了整整三年时间!
如果这“昊元镇气丹”保不了鹤田秀楠的性命,估计就是找了柳彻或者傅云过来,也是回天乏术了。
躺在弥勒榻上的鹤田秀楠,女扮男装,发髻有些散乱,但是丝毫不影响她那娇美容颜,朗瑛觉得反而这病态之美别有另一番味道。
虽说昨天夜里鹤田秀楠调戏过郎瑛,但是郎瑛并没有对她有了什么恶感,直觉上也没觉得她不是那种浪荡轻浮、水性杨花的女子。
而且这鹤田秀楠虽说为了讨夺那掠虹剑,连着大闹两大门派,但是却并没有下死手去夺人性命,就凭这点也看得出她还是有些良知的。
想到这里,郎瑛笃定这粒丹药没有喂错人。
郎瑛感兴趣的是,这鹤田秀楠如何能混进这重重设防的阳明洞天,居然连教尊柳彻也没发现。
这鹤田秀楠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多了,想着想着,郎瑛的好奇心越发强烈了,他想如果能找出答案,那将会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郎瑛正呆呆地想着,鹤田秀楠忽然轻轻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索。
郎瑛定了心神,向鹤田秀楠看去,只见她已经睁开秀目,正凝视着自己。
“郎仙侍,谢谢你救了我。”鹤田秀楠感激地说道。
“鹤田姑娘,你醒来便好,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端杯水来。”郎瑛脸红着说道。
郎瑛取杯子倒了水过来,他见鹤田秀楠挣扎着坐了两次都没起来,但是又不好意思去扶她。
方才又扶又抱的,那是因为人家正昏迷着,不省人事。现在人家醒过来了,郎瑛哪好意思再去扶人家姑娘,所以傻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鹤田秀楠看着郎瑛那窘样,心下明白他在忌惮什么。
“郎仙侍,你不必介意,快扶我起来吧,我现在想喝水。”鹤田秀楠几乎是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郎瑛。
“我见犹怜”这词实在太好了,郎瑛恻隐之心立时如火山喷发。既然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欣然从命便是了。
郎瑛将鹤田秀楠扶了坐起来,只是这次扶的时候和刚才又扶又抱的感觉又大不一样。
刚才鹤田秀楠昏迷着,郎瑛扶抱的时候就和平时和师兄弟们勾肩搭背、搂抱玩耍没什么两样。
现在鹤田秀楠醒着,郎瑛扶起来的时候便如扶了一团温香软玉似的,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小心脏还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鹤田秀楠白了他一眼,轻声言道:“瞧你那没出息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