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郎瑛早早醒来,急匆匆出了阳明洞,回到阳明紫府的住处洗漱一番,便去拜见柳彻。
昊元堂里,柳彻正在吃早饭,见郎瑛来了,意外破例吩咐郎瑛也坐下来和他一块用餐。
边吃饭,柳彻边安顿了一些事情,郎瑛都点头默默记了下来。
用过早饭,郎瑛随柳彻来到龙瑞宫,仙佐吕确、仙佑高士弘、大弟子唐钦岳、二弟子陆翰、三弟子崔晋和静依师太都已经在此等候。
众人见礼后,柳彻便让郎瑛和唐钦岳等四名弟子都退到龙瑞宫之外。
宫内,吕确正焦急道:“教尊,宛委山四位真人会来吗?”
话音刚落,两声鹤鸣穿破长空,只见雌雄二鹤伴了四朵彩色祥云疾飞至龙瑞宫而来。
高士弘笑道:“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柳彻赶忙率了众人出门迎接。
两只仙鹤落地后,四朵祥云即散了开去,里面现出了麻衣葛袍的四位道人。
柳彻和众人连忙躬身施礼道:“恭迎四位真人。”
宛委山是会稽山中一座名山,陈瑜、刘胜元、孟维、常希贤四人在此悟道修仙,自称“宛委四真人”。
后来王阳明结识四位真人,相谈甚欢,便借得宝地在此修行讲学,广纳门人。
其后却不知所为何事,宛委山四真人与王阳明有了罅隙,不再互通有无,只是四真人的饮食用度还一直按例由阳明教供给。
柳彻做了教尊后,倒是十分恭谨,每逢节日还亲自去问候四位真人,关系较之前有所缓和。
陈瑜笑着摆手道:“柳教尊,不必多礼。”
说罢,众人依次进入龙瑞宫内坐下。
柳彻恭敬言道:“形势所迫,所以不得不请四位真人前来相商,劳烦尊驾,不胜感激。”
刘胜元笑道:“柳教尊未免太客气了,昨日听你弟子崔晋说了些大概,料想事关华夏危急,我四人岂有作壁上观之理。”
孟维也道:“前些时华州大地震,我就推算此后必将有一场浩劫发生,看来果不出所料。”
柳彻给吕确施了个眼色,吕确便起身施了绝音罩结界,将龙瑞宫里面的谈话声与外面完全隔绝。
柳彻还将门外的雌雄二鹤唤了进来,在雄鹤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轻轻拍了拍雄鹤项颈。
雄鹤振翅冲天,向西北飞翔而去,雌鹤则随柳彻进了龙瑞宫,并用长喙掩了门。
此时,柳彻抬起右手一挥,龙瑞宫四面各降下一巨幅白色素卷。
素卷遮挡了窗外的大部分光线,龙瑞宫里面顿时黯淡下来。
之后,柳彻用左手掐算了几下,口中念道:“灵犀传影!”
雌鹤便起身展翅盘旋于龙瑞宫里正上方。
柳彻又低声念了几句符语后,忽然右手一指雌鹤叱道:“现!”
但见雌鹤双目射出道道五彩斑斓的光芒,这光芒又投射至素卷之上。
素卷之上的五彩光芒登时变成了一幅动态立体影像。
画面显示处是道道山峦,还有越来越近的一片依山而建、规模宏大的帝王陵寝。
“灵犀传影”是凭借雌雄二鹤的“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应,将雄鹤眼中看到的景象传递至雌鹤眼中,雌鹤又把这景象投射到素卷之上显示的一种神通。
待雄鹤至乾陵上空的时候,便开始向下盘旋。
画面上的陵寝图像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清晰。
昔日唐高宗病逝后,武则天为了遵照高宗“得还长安,死亦无恨”的遗愿,派袁天罡和李淳风在关中渭北高原选择风水宝地,此二人最终共同选择了梁山作为吉地。
乾陵营建时,正值盛唐,国力充盈,故陵园规模宏大,建筑雄伟富丽,陵墓由建筑群与雕刻群相间,参差布置于有“龙盘凤翥”之势的梁山北峰之上。
雄鹤飞至乾陵朱雀门上空时,只见下面神道东西两侧的两组六十一尊藩臣石人群像的石首已全部断裂。
柳彻和众人见了,自是喟叹不已,陈瑜道:“这应该是前些时华州大地震时被震断的。”
素卷上的画面仍在随着雄鹤的飞行不停地变换。
当画面上显示无字碑的时候,雄鹤便不再向前飞行,而改为低空盘旋。
无字碑通身取材于一块完整的巨石,威严高大,碑额未题碑名,碑额阳面正中一条螭龙,左右侧各四条,共九条螭龙,栩栩如生。
碑身通体未镌刻一字,故此叫无字碑。
柳彻指着画面上的梁山北峰山脊道:“四位真人,据说大地震时梁山主脊开而复合,不知是何征兆?”
四个道人却都没有答话,而是齐刷刷都举起右手二指直指龙瑞宫里面的雌鹤。
每个人的二指都凝射出一道彩色光芒。
这四道彩色光芒通过雌鹤又传递给了雄鹤,最后从雄鹤目光中又投射到无字碑上。
碑身正面顿时被彩色光芒所覆盖。
此时,四位道人口中念念有词,忽而一齐再发神力,无字碑上的彩色光芒先是分散开来,然后又慢慢重新凝聚。
须臾之间,彩色光芒凝结成六个榜书楷体大字显示于无字碑上。
“兰亭劫圣字危”。
众人看到后皆大惊失色。
四位真人随后收了法力,静坐养神。
见此,柳彻在雌鹤背上写了一个“归”字,雄鹤闻讯后便振翅转身折返飞行。柳彻又一挥手,四块巨幅素卷便立即收了起来。
柳彻重新落座后便急道:“四位真人,这……”
孟维打断了柳彻的话语道:“柳教尊,大事不妙啊,看来乾陵中的《兰亭序》真迹已遭劫难。”
靖依师太喃喃道:“莫不是华州大地震中,梁山乾陵陵寝开裂时被人盗走的?”
刘胜元亦道:“应该是如你所言。”
高士弘却道:“盗墓之人如何能推算的如此之准确?”
常希贤沉思片刻,叹道:“或许是能预测天机的修道成仙之辈蓄谋已久所为。”
陈瑜直盯着柳彻,埋怨道:“柳教尊,有关《兰亭序》真迹的许多事情,当年你尊师王阳明可是口风紧得很啊。”
柳彻赔笑道:“真人,料想先师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陈瑜瞟了柳彻一眼说道:“哦?好个‘不得已’,我怎么听着有点像秦桧杀岳飞的‘莫须有’的味道呢。”
柳彻僵笑道:“真人,事急从权,万望以大局为重。先师之前有得罪之处,晚辈这里代为赔罪便是。”
说罢,柳彻便跪倒在地,叩头谢罪。
陈瑜赶忙起身将柳彻扶了起来,面露愧色道:“柳教尊,一点小过节,何必如此大礼赔罪,真是令老夫愧疚不已。”
柳彻正色道:“四位真人,现在我便将所知《兰亭序》真迹的秘密和盘托出,毫不保留。”
四个道人微笑着默默点点了头,龙瑞宫里顿时鸦雀无声。
“当年唐太宗李世民费劲周折寻访《兰亭序》真迹,就是因为《兰亭序》里藏着一个惊天秘密。”柳彻面色肃然。
众人皆用好奇的目光盯着柳彻,期待他的下文。
柳彻接着说道:“这秘密还得从上古时期仓颉造字说起,各位还记得仓颉造出字来时有何异象?”
吕确答道:“《淮南子》曾记载说是‘天雨粟,鬼夜哭’”。
柳彻道:“原本文字属于天界,且有灵魂,凝结在一个叫“字灵元”的神兽身上。”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吃惊不已。
柳彻又道:“玉皇大帝有次在蟠桃宴醉酒,一时兴起,抽出天宫收缴的怒触不周山的水神共工之剑便舞了起来,谁知晓一时失手,误将拴在天柱之上的“字灵元”神兽的混金铁锁斩断,那神兽便一溜烟向人间跑去,情急之下,玉帝将共工之剑向神兽掷去,无奈何没有命中,倒是将天界御粟田的粟米削去一片,共工之剑也随着粟米散落人间。仓颉意外获得“字灵元”神兽后,马上便创立了文字,鬼魅知道人界有了文字便可以书写符箓用来镇压他们,自然要在夜里哭个凄凄惨惨,这便是‘天雨粟,鬼夜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