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田秀楠笑道:“你们阳明世尊王阳明本来就是天降神人,你想,就连这殁于水中的观文殿书卷他都能搞到这阳明洞天里来,《兰亭劫》的线索和秘密他绝对知晓,羽化前密嘱于柳教尊也在情理之中。”
郎瑛愣了一会儿,道:“你对阳明教的了解比我还透彻,那你自己慢慢查好了,我不过是个仙侍罢了,实在帮不上你什么大忙。”
鹤田秀楠道:“此言差矣,柳教尊以后必定要传位于你,《兰亭序》的秘密迟早也会告诉你的,我只不过让你提前打探一下而已。”
郎瑛却一本正经,正色道:“一来我大师兄唐钦岳是首座大弟子,作未来的教尊当之无愧;二来我这人素来与世无争,喜欢清静悠闲,教尊的重任我委实担当不了。”
鹤田秀楠右手托着下巴,看着郎瑛笑嘻嘻道:“当不当可由不得你,要由柳教尊说了算,他把你早早打发到这阳明洞天已悖常理,提早告诉你《兰亭序》的秘密自然也不在话下。”
郎瑛瞪她一眼道:“既然你只对《兰亭序》感兴趣,为何偏偏还要追着讨要人家靖依师太的掠虹剑呢?”
鹤田秀楠道:“掠虹剑自然也有它的用处……你这小子居然还想套我的话?”
郎瑛叹道:“也算不上套话,只不过好奇罢了。你们倭国人这次有备而来,不光功法怪异,就连我们中土的话语都说得这么顺溜,看来这《兰亭序》难免要遭遇一场浩劫了。”
鹤田秀楠笑道:“这也算是《兰亭序》的定数,在劫难逃罢了。”
郎瑛又道:“前些时乾陵地震那么大的动静,你没去瞧瞧有什么线索?”
鹤田秀楠道:“当然去过了,我还看见了你那个呆头鹅大师兄唐钦岳呢。”
郎瑛挖苦道:“人家去了那是救济灾民,而你那是趁火打劫去寻宝,着实不厚道。”
鹤田秀楠也不生气,昂了头道:“这你可真冤枉我了,我去寻宝着实不假,但是我捐出的赈灾之物可并不比你们阳明教少。”
郎瑛好奇道:“你这也算是良心发现?”
鹤田秀楠听罢,面色骤变,眼露凶光,直吓得郎瑛打了一个冷颤。
忽而,鹤田秀楠即又平复了神色,只是眼里似乎有一圈泪水在打转。
郎瑛赶忙道歉说:“在下语出唐突,万望姑娘恕罪。”
鹤田秀楠摆了摆手道:“罢了,不知者不罪,其实我给你们阳明教还送了一份厚礼,你非但不感谢于我,方才还讽刺挖苦我。”
郎瑛诧道:“什么厚礼?我怎么不知道啊。”
鹤田秀楠笑道:“你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份厚礼已经由你独享了,你还敢不承认?”
郎瑛纳闷摇头道:“什么好宝贝我自己独享了?鹤田姑娘可莫要陷我于不义地啊。”
鹤田秀楠反诘道:“神爱子那个天生尤物还不算宝贝吗?不说她那天仙般绝美的面容,就她背后那幅王羲之的《丧乱帖》胎记血印难道还算不上是无价之宝吗?”
郎瑛愤道:“你此话倒的确不假,但若指‘由我独享’就未免太冤枉好人了吧?”
鹤田秀楠语气中略有一声酸意,道:“神爱子那般倨傲的人物,平常男子在她眼里和土鸡瓦狗似得,偏偏对你情有独钟,这还不算独享吗?什么惠能啊,神秀啊的,你们不是聊得挺欢吗?”
郎瑛的脸腾得红了,囧道:“这你也听去了,难道神爱子就是你专门留下来当奸细的?”
鹤田秀楠秀眉一挑道:“这你就猜错了,当时的情形你又不是没看见,靖依师太背后偷袭那一剑,我的确来不及防范,要不是神爱子替我挡了,我还能立在这里和你说话?”
郎瑛道:“那神爱子为什么不随你逃走,却非要留在阳明教?”
鹤田秀楠道:“这就与神爱子的身世有关了,估计柳教尊应该已经猜测出来了,所以我不妨现在就告诉你,神爱子本身就是中土人氏,她是王献之的嫡传后人。”
郎瑛大吃一惊,道:“怎么这么复杂啊,那她怎么跑到你们倭国去了?”
鹤田秀楠道:“她生下来后背部就有那幅神奇的《丧乱帖》胎血印迹,我们红叶狩得知后就派人来偷偷掳了去。”
郎瑛沉思道:“看来你们倭国人是蓄谋已久了。”
鹤田秀楠道:“我倭国人向来对中土文化推崇,所以对于各种消息的搜集丝毫不敢懈怠。”
郎瑛又道:“你们千辛万苦把神爱子掳去养大成人,为什么这次却又要带她出来犯险呢?”
鹤田秀楠道:“神爱子那牛脾气上来,就连我们宗主也让她三分,这次她偏要跟着我过来,谁也挡不住。”
郎瑛嘿嘿笑道:“那你为什么不杀她灭口?你就不怕神爱子泄露了你们红叶狩的秘密?”
鹤田秀楠柳眉动了动说道:“不如先把她背上那幅《丧乱帖》给你弄到手再杀她也不迟啊。”
郎瑛心中疑惑道:“要怎么个弄法?”
鹤田秀楠一本正经说道:“你附耳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郎瑛见她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也没有多想,侧身俯到桌子上单手托了下巴等待鹤田秀楠的答案。
鹤田秀楠探身亲启朱唇在郎瑛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郎瑛没待听完就突然蹦了起来,红着脸说道:“你一个姑娘家的,为什么老是说这些不着调的话来?”
鹤田秀楠又坐回到椅子上笑道:“你要是正派的话,为什么几年前就偷偷收集了绣像版《金瓶梅》来研究啊?”
郎瑛心里一惊,方知他和李庆下午的对话也都被鹤田秀楠偷偷听去了。
忙辩解道:“我就是觉得烧了可惜,所以才留了下来,可从来没有通读研究过。”
鹤田秀楠挑逗道:“这倒正好,不如我和你一块翻阅如何?”
郎瑛急忙说:“你既然这么喜欢此书,还是我送了你吧,你带回倭国再仔细研读。”
鹤田秀楠眨了眨水眸,嗔道:“你这呆子,这不是明摆着要害我嘛,这书要是自个儿读了,岂不要欲火焚身而死?”
郎瑛闭眼定了定神,无奈道:“那你不会就着佛经一起读啊,这样子就能清心寡欲,必不会有什么妨害了。”
鹤田秀楠瞅着他,失笑道:“你这家伙鬼点子倒不少,怪不得柳教尊那么喜欢你呢,看来《兰亭序》的事情让你帮我打听啊总算是找对人了。”
郎瑛急道:“汉奸我是宁死也不做的,你就别费心思了。”
鹤田秀楠笑道:“这倒不急,我肯定有法子让你乖乖就范的,你等着瞧好便是了。”
郎瑛怒道:“你们倭人做事未免太心狠手辣了,这洞里老实巴交的王老汉你为什么……”
鹤田秀楠打断郎瑛的话语道:“你说他老实巴交?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这洞里活的死的,哪一个、哪一件都不是来历诡异?”
听了这话,郎瑛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
看着郎瑛呆若木鸡的样子,鹤田秀楠好笑道:“你也不必吃惊,这洞里的秘密兴许你一辈子也研究不透呢。
说罢,一个飞身便消失在幽幽洞天之中。
郎瑛又呆了片刻,长吁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然后迈步走到太师椅缓缓坐下。
看来阳明洞天里的鬼魅就是这鹤田秀楠了,郎瑛心里琢磨着,该不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教尊柳彻。
转念一想,这鹤田秀楠来去无踪,自己已经被她跟踪监视,早早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又想到刚才虽然说被这鹤田秀楠多方调戏自己,有点狼狈,但比起大师兄唐钦岳虎口被震裂倒也算幸运多了。
旁边,掠虹剑静静躺在桌子上,鹤田秀楠并没有带走。
鹤田秀楠为了讨夺这掠虹剑,一上午大闹两大门派,现在她反而不屑一顾,看来醉翁之意真不在酒。
反正鬼魅这事情也算是真相大白,郎瑛倒也了却了一桩心事。
今天发生的诸多事情完全打破了阳明教这许多年的平静,郎瑛反复思索良久,也理不清一点儿头绪,不觉感觉两眼犯困,哈气连天。
阳明洞天一处角落中放置着一张血榉木软屉的弥勒榻,郎瑛也懒得回阳明紫府,便直接躺在这弥勒榻上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