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郎瑛只觉头皮一紧,蓦地回头一看,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能地,郎瑛顺手操起来桌子上的掠虹剑,想起身站立起来。
但是另一只纤纤玉手也已按到他的左肩头上。
两只玉手同时向下发力,竟硬生生把郎瑛按回了椅子。
情急之下,郎瑛拔出掠虹剑来,准备反击自卫。
只听得一道带笑的清翠嗓声传来:“郎仙侍,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留着压箱底儿吧,就连靖依师太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被我打得落荒而逃,你还要逞能么?哈哈哈……”
郎瑛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宝剑也僵在手里动弹不得。
背后的女子见郎瑛再也没有要攻击的架势,便从他肩上收了双手,转身走到他的右侧近前方。
刚刚郎瑛从话语中便已经判断出这女子就是上午来讨要掠虹剑的女倭首。
眼前的女倭首早已换了身中土女子素净清雅的打扮,全无了上午那种咄咄逼人的凶煞之气。
郎瑛自知敌不过她,同时又感觉她并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心中一动,便想试探个究竟。
郎瑛索性将掠虹剑归入鞘中,重重地置于桌上,说道:“掠虹剑就在这里,你若要便拿了去吧。”
女倭首看着郎瑛吃吃笑道:“早先靖依师太若是有你这般大度,倒是省去了好多麻烦。”
郎瑛故作无所谓道:“我还不至于傻到折了性命去保护这把祸苗子吧,再说,即便你现在拿走了,我教尊自也有办法讨了回来。”
听了这话,女倭首脸色突变,面露凶相道:“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人越货吗?”
郎瑛竟还满不在乎地大笑:“你要是想拿剑的话,刚才我不在洞里的时候,你就可拿走。若是要我性命的话,方才也能不费吹灰之力便达目的。从这两点可见你必意不在此。”
女倭首闻言后,笑若桃花,背着手,绕了桌子一大圈笑道:“你如此聪明睿智,看来柳教尊以后定是要传位于你吧。”
郎瑛却道:“我才不稀罕呢,谁爱当谁当去,你操心这么多不嫌累啊。”
女倭首道:“那你猜猜我到阳明教究竟是要做什么?”
郎瑛往太师椅后背靠了靠,才斜睨着女倭首道:“你这话问的也忒俗,我才懒得猜呢,有啥本事就慢慢使出来吧。”
女倭首见他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感觉又好气又好笑,遂斥道:“你这小子简直就是个牛皮灯笼,点不亮,说话没句正影儿的。”
郎瑛正色道:“我堂堂皇汉七尺男儿,岂能和你一个倭国女流之辈有什么正二八经说道的?”
女倭首却也不生气,扑哧一下笑道:“你牛皮吹得比你那个大师兄唐钦岳还响呢,不过你却没有他那么惹人厌。”
郎瑛道:“你这女人也忒磨叽,要杀要剐痛快点,我也好早死早投胎。”
女倭首道:“好,看你这么慷慨就义的样子,我马上就给你个痛快。临死前你还有什么好交待的?”
郎瑛道:“我本一叶浮萍,了无牵挂,惟知自己死在何方神圣手里也便心满意足了。”
女倭首笑道:“这倒简单,我叫鹤田秀楠。”
郎瑛拿起桌子上的掠虹剑递到鹤田秀楠面前,豪气干云般说道:“鹤田姑娘就用此剑了结我的性命了吧。”
但见虹光一闪,鹤田秀楠抽出的掠虹剑尖已抵到了郎瑛的咽喉近前。
郎瑛笃定鹤田秀楠不会轻易杀他,因而全然不惧,只伸出右手将宝剑拨了开来。
鹤田秀楠笑着将掠虹剑插入鞘中,赞道:“果然胆略过人,怪不得柳彻会带你入此洞修行。”
郎瑛道:“你我都是敞亮之人,何必绕圈子,直说吧,你不取我性命是想让我给你做什么事情?”
鹤田秀楠哧哧一笑道:“对你来说也就是小事一桩,我只想让你和柳教尊套出些《兰亭序》的秘密。”
郎瑛面露惊奇,道:“《兰亭序》?不是早就随葬到唐太宗李世民的昭陵去了么。”
鹤田秀楠道:“这个路人皆知,但是五代时期,后梁耀州节度使温韬盗劫昭陵,却根本就没发现里面有《兰亭序》。”
郎瑛忖度道:“温韬本身就是个胸无点墨的兵痞,大字也不识得一巴掌,就是见了《兰亭序》也不认识,可能是被他随手扔掉了吧。”
鹤田秀楠娇嗔道:“你欺我傻大妞呢,这温韬又不是一个人去盗墓的,他近前必有识货的人,岂能把《兰亭序》漏掉?”
郎瑛见鹤田秀楠通晓中原文化,定是有备而来,不是那么好蒙的,因此说话也变得小心谨慎了。假意问道:“既然你有理有据,那你倒是说说《兰亭序》会被藏到哪里去了?”
鹤田秀楠笑道:“当然是藏在唐高宗李治和皇后武则天合葬的乾陵了,只不过黄巢和温韬都没盗挖成功罢了。”
听到“乾陵”二字,郎瑛不由得想起神爱子之前也提及过,看来这次倭国人真正目的恐怕是奔着乾陵里面的《兰亭序》而来的。
郎瑛道:“李治的书法造诣远在其父李世民之上,连李邕李北海都曾向他学习过书法,你是认为他有意背弃其父遗嘱,竟私下珍藏了《兰亭序》么?”
鹤田秀楠美目炯炯有神,笑道:“李治连他父亲睡过的女人都敢睡,这私自藏了父亲的《兰亭序》恐怕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吧?”
郎瑛高亦笑道:“貌似你说的也挺有道理,那你就赶快去乾陵挖去呀,神秘兮兮地猫在这阳明洞天里面费什么劲儿?”
鹤田秀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乾陵是那么好挖的,历史上盗挖乾陵的,不是挖错了方向就是死了人。”
郎瑛打趣道:“慢慢来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人家愚公偌大一把年纪了还要搬移太行王屋二山呢,你年纪轻轻不如先找个人嫁了,生上一堆小娃,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挖个区区乾陵也非什么难事吧。
听罢这话,鹤田秀楠气得俏脸通红,正欲发怒,忽又眉开眼笑,凑到郎瑛耳根低声绵绵细语道:“那就有劳你帮我这个小忙吧,你又不算吃亏。”
郎瑛听完之后,竟像被电击了一样,脸红都烧到脚心上了,险些从椅子上出溜下去。
鹤田秀楠看着郎瑛的窘迫模样,哈哈大笑道:“郎仙侍,刚才你那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哪里去了?”
郎瑛红着脸苦笑道:“鹤田姑娘,你这玩笑也开得忒大方了吧。”
鹤田秀楠却是一把揪住郎瑛的衣襟,鼻尖几乎贴到郎瑛的鼻梁,呵气如兰,微笑道:“你是开玩笑的,我却是认真的,不如我们现在就……”
郎瑛急忙挣开鹤田秀楠的右手,哧溜一下从椅子上出溜下来,一猫腰直接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站到桌子前面,已然出了一身热汗。
鹤田秀楠也不理会他,顺势坐到太师椅上,面对面看着郎瑛。
郎瑛几乎哀求般说道:“鹤田姑娘,麻烦你还是痛快的给我一剑吧。”
鹤田秀楠笑道:“郎仙侍,现在就杀了你多可惜啊,我还指望你以后和我生一堆小娃娃,‘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呢。”
郎瑛此时在心里只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这是什么时候了,自己还瞎说八道,谁知却碰上这么一个生冷不忌的女主儿,赶快开脱道:“方才都怪我口无遮拦,惹恼了姑娘,请姑娘恕罪。”
鹤田秀楠却又悠悠道:“我可没恼啊,我高兴的很呢,这是迟早的事,看你这小样如何逃出我的五指山。”
郎瑛听了更是急红了脸,忙道:“我大师兄唐钦岳一表人才,相貌堂堂,鹤田姑娘,你和他正好是天设地造的一对。”
鹤田秀楠白了他一眼,浅笑道:“郎仙侍不必乱点鸳鸯谱了,我想和谁好这是我的事,可不劳你操心。”
郎瑛没有法子,只好岔开话题道:“鹤田姑娘,这阳明洞天里面书卷这么,必然藏有记载《兰亭序》线索和秘密的书,你有空慢慢找找啊。”
鹤田秀楠道:“你说得这不是废话吗?这也用你教给我?”
郎瑛苦笑道:“那你如何就能确定我们教尊知道《兰亭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