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尚志说,就在那个夜晚,那个连虫子都不敢鸣叫的夜晚。有一个酒鬼颠簸着从村长家中晃荡了出来。谢小姐,你应该知道那酒鬼是谁了吧。他就是你的父亲,他并不是从来都不喝酒,而是从那个夜晚之后便不再喝酒。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喝醉酒把村里一个十八岁的姑娘**了,你的母亲,就是那个被他**了的女孩。谢小姐,你现在的母亲并不是你的亲身母亲,而是那个被你父亲**了的女孩。现在,你该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不喝酒了吧。
电话那头,张尚志的声音斩钉截铁,一字一句,清晰地不能再清晰。
听完张尚志的故事,说实话,有那么一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第一反应便是,那不过是个故事。怎么可能?父亲怎么会是那样一种人,那绝对绝对是张尚志编造出来的一个故事,何况母亲……
妈妈对我那么好,她怎么可能不是我的亲身母亲呢?
我的脑子仍在思考,张尚志又发话了。谢小姐,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对你讲这么一个被你父母呢隐藏了三十多年的故事了吧。我想,你是个明智的女人,你绝对不想让你年迈的父母在晚年被你强迫着面对这不堪回首的往事吧。
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我说怎么说呢?张尚志说谢小姐,明天公堂上,如果有必要的话,这故事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我搬了出来,到时候,知道你父母这故事的就不仅仅是你是我是你父母了。我这话,谢小姐应该再明白不过了吧。
我说张律师真是高明啊,不但法律学得到家,连这下三烂的手段也学得不错啊。张尚志说我只为我的雇主服务,哪天谢小姐再打官司的话,只要谢小姐出得起那钱,我也会想方设法帮你打赢的。我说不必了,张律师想听段录音吗?张尚志说什么录音。我说张大律师,你刚刚同我讲的电话,我可是全都录进了NP3,明天公堂上,我把它亮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后果了,或许,你那律师的帽子也得摘下来了,甚至,我还可以告你个电话骚扰罪,那时候,张律师可就要为自己打官司了。
说完,我挂掉了电话:无耻!
话虽这么说,我的心却依旧不能平静。于是立刻拨电话回家。电话是妈妈接的。
听到我的声音,妈妈兴奋得像孩子一般。于是,硬生生地,我把脑子中浮出来的所有问题打压了下去。问候了几声,便挂掉电话。
妈妈是否是我的亲生母亲,爸爸是否真做过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一切重要吗?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我的心目中,爸爸始终是好爸爸,妈妈始终是好妈妈。人一生,说漫长漫长,说短暂短暂,谁没犯过错呢。干嘛要把悲剧持续地上演下去?
第二天,关键的时刻终于到了。法院大楼前,我撞见了婆婆。
婆婆把整一把头发抓在后面,卷成了一个发团,油亮油亮的,说得上是一丝不苟。从婆婆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她的信心。我想,婆婆一定有十足的把握打赢这官司吧。请了如此一个下三烂的痞子律师,加上什么什么靠山什么什么后门,她哪能没有信心呢。
我说妈,你请的律师真高明啊。然后,我冷冷一笑,甩了甩头。婆婆想说点什么,却又吞了下去。
上被告席之前,罗峻走到了我面前:如兰,一会就算你失败了,明明还是你的孩子。我说谢谢,不过,我不会失败的。罗峻摇了摇头,退了开去。
子美紧紧握着我的手,我想,她应该比我还紧张吧。说实话,没进公堂之前,我也紧张,考虑了千百万种可能性。走进公堂之后,我反而冷静了下来,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赢。我一定会赢,绝对绝对。我觉得自己的思路从未有过的清晰。
站在被告席的时候,我扫视了一眼公堂,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张尚志身上,嘴角上莫名浮现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向他晃了晃手中的NP3。
我想,这细微的动作,他人都不会注意到吧,除了张尚志。明显地,张尚志呆了一下,很快地,他便回我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在心里想,痞子穿上西服也成绅士啊,这世界,就是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