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大观河上升起蒙蒙的雾气,几只早到的海鸥围着河边的大榕树盘旋。马路上的车逐渐多起来,穿流不息。匆忙赶着上班的行人边走边吃着早点,晚起的孩童背着书包在前面跑,爷爷奶奶端着小孙子没有喝完的豆浆,跟在后面喊着:“莫慌,莫慌,不会迟到呢!”
一丝丝金色的阳光从天边的云层后面撒出来,绚烂的朝霞逐渐散落开去,越来越少,越来越淡,光线越来越明亮。低头抬眼的功夫,太阳已经跃出山间,温暖地挂在天边。成群结队的海鸥低鸣着,开始在河面上翩然起舞…..
陈曦在阳光下穿过医院的中心花园走进病房,高翔早间的护理已经做完,输液管里的液体正安静地“嘀嗒嘀嗒”地滴着。儿子高远守了一个通宵,正趴在哥哥床前睡觉。
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高翔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期。但他的病情并不像高青天所说的那样轻巧
——肋骨断裂三根,头部创伤,伴随颅内少许出血。幸运的是,断裂的肋骨没有伤及心脏,颅内出血也很快止住。躺在病床上的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头上和身上缠着白色的绷带。辗转经历了几天的伤痛,现在终于趋于平稳,他安静地睡着了。
陈曦蹑手蹑脚走近病床,想给儿子盖件衣服。才刚把手伸过去,高远就醒了。
“妈妈给你带了早点,吃完赶快回家休息,小栖在楼下等你,妈妈来守着。”
陈曦小声地告诉高远,他伯伯会议结束中午就会回到医院,高远放心地跟田子栖回家了。
这天上午,高翔的病情报告刚出来,就被陈曦迅速传到北京各医院的某些专家手中。她已经做好了哥嫂的工作,只等医生同意,马上转到北京做后期的治疗。
高翔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刚刚睁开眼睛,眼前有双温柔美丽的眼睛,正关切地望着他。屋里的灯光映照着,这人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光环,他有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你醒了?感觉哪里不舒服?”那人温和地问他,声音让人安定。
“我是你的主管护士,我叫闪烁。”高翔的主管护士,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这微笑太熟悉了,但是高翔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闪烁和同事小张给高翔做了简单的监测检查,刚要解开引流管取开尿袋,被高翔低声阻止了,“那个,我弟弟一会就来,交给他好了。”
小张看了高翔一眼,“哦,还害羞说。病人在我们眼里就是一个人体模型,只不过软乎点,不要想多了嘎,导尿管都是我们给你插的。”最后这句小声嘀咕着,还好没让高翔听到。
高远和田葡萄正好进来,帮着护士做完了最后的护理。
高翔问弟弟,自己受伤的事是否告诉了瓜瓜,高远回答说没有。高翔放心了。
“不要告诉她,她那种脾气,宁愿所有的病痛都落在自己身上,也不希望我受一点伤。要是告诉她,现在立马从香格里拉冲回来。你给相信?”或许是在生死间走了一个来回,一向坚强的高翔,声音里竟有一点点不易觉察的哽咽。
从小跟丁瓜瓜一起长大的高远,怎么会不相信?
葡萄在一旁果断打岔,小声“哥哥,哥哥”的叫。
“哥哥,一定要注意自己人体模型的身份,老实敬业地工作。记住,千万不要随便牵别人的手!”
在现代,只有丁瓜瓜那种想象力丰富的迂子,才会把牵手这种事情无限放大,把它变成定情仪式。
说完,田葡萄又望着远去的闪烁,无限感慨地说:“比我还像我妈,简直就是我妈的化身。神啊,请你告诉我,我又是谁?”
高翔终于被逗笑了,咧开了嘴又扯着伤口疼,转眼间的表情又成了唏嘘作痛。
高远敲了下葡萄的脑袋。
不过,正如葡萄所说,闪烁,还真是像极了辛然妈妈。相似度,90%。
香格里拉雪山小学,丁瓜瓜一早醒来,就再也难以入睡。窗外已经有些蒙蒙亮了,索性爬起来跑步去。
刚跑到围墙边桑珠的雪人塑像那个位置,一个白乎乎的影子一下就纵到她跟前,赫死了!
定睛一看,是神人托尼。
“你干嘛不戴个面具再跳出来?!”瓜瓜没好气地说。
“咦,小瓜瓜,你也好不到哪嘛,给洗脸梳头了?”托尼毫不客气地去揪了一下丁瓜瓜的头发。
这哪里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托尼奶油,戴个黑色美瞳,把脸抹黑了,直接可以去投靠水泊梁山找宋江报到了。
不过,丁瓜瓜知道,自己今天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洗脸梳头那都不重要了,晚上睡得晚,早上起得早,整个人皮泡眼肿眼眶发黑。穿着白羽绒服,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在黑乎乎的环境里疾驰而行,还真是蛮吓人的。
两个人围着操场跑了几圈,天也大亮了。
“托尼,坏蛋,说好了带我跑半马的。为什么不叫我。”一个撒娇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小陈穿着一身雪白的紧身服,脚上套了双轻薄的舞蹈鞋,披散着梳得顺滑的头发,洋溢着精心画过妆的笑脸,香喷喷地登场了。
“起得那么早干嘛?”
“人家失眠嘛!”
“老早就醒,小心得抑郁症。”
“人家是晚上睡不着。”
“那要小心变成焦虑症。”
“人家是晚上睡不着,早上醒的早,会得哪样?”小陈笑着凑到托尼面前,都快贴到托尼怀里了。
“那个叫睡不够!!”受不了啦,丁瓜瓜大吼一声,停住不跑了。
“再会,我跑不动了。”她倒要看看,跑完半马下来小陈会是什么模样,口红、腮红、香粉什么的还能保守原状不?撒起娇来会不会气喘如牛?哈哈,想起这个场景就好开森!
两个人冲着瓜瓜笑笑,继续前行。只见小陈慢腾腾地扭着肚皮舞的水蛇腰,托尼很配合地把脚步放得很慢很慢。两个人扭扭捏捏地摇着向前,一直朝着早晨的浓雾慢慢跑去
——就像千年的蛇妖,刚刚在凡间找到如意郎君,两个人正慢慢地飞往天庭。
丁瓜瓜无比感慨,“下辈子我也要做一个小陈这样的女人,扭扭捏捏地生活在我的爱人身边。当他66岁,我62岁,我还要像小陈这样对他撒着娇说,亲爱的,人家昨天为你失眠了呢!”
一阵风吹过来,丁瓜瓜浑身哆嗦了一下,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受不了自己!
一边甩着手一边大踏步,唱着嚯嚯哈衣地往回走。
“嚯嚯哈衣
不能失去自我
嚯嚯哈衣
不能失去自我
她的眼眸有真正的魔力
微笑印在你的心里
我装作没有看见
一转身她已离去
坚定不移
嚯嚯哈衣
我还是我自己
嚯嚯哈衣
我还是我自己”
呵呵,这不是杰伦的歌,这是金龙作曲,隋意作词,《爱得半疯》,记住了吗?
这首充满战斗力的歌,丝毫没有增加丁瓜瓜的底气,相反,唱得她的一颗心不飘不落地悬着。心神不宁地走到食堂门口,没留神地上有水已经结成冰,“滑嗒”一下飞出去老远。
“笨死了!”蛇妖姐姐嗲声嗲气的声音远远传来,托尼飞跑着冲回来,把她扶了起来。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无穷尽的思念又将来临。她告诉自己要勇敢一点,即使没有高翔的任何消息,即使很久都见不到他人。
也许只是因为冬天是个寒冷软弱、又渴望温暖的季节,不要担心,春天很快来了,一切将恢复正常。
亲爱的,要记得一直一直给我发信息,谁知道什么时候网络会突然灵光一现,我就收到你的消息了呢。
不知道是摔疼了,还是别的原因,丁瓜瓜的脸上,挂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