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棠又打了个哆嗦,她把这股寒意归结于昨晚的一场秋雨。
都说兵不厌诈,可总是时机不对。
事实证明,诬赖钟远非礼的办法不能再用。她现在是背腹受敌,一定要小心行事。别钟远没赶走,把赖大贵这只赖皮狗给引进家门。
赖大贵见他们发现了他,这才直起腰,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进了屋。
“钟先生,这屋子住得可习惯?”赖大贵问。
钟远瞥了一眼苏悦棠,见她面露厌恶之色,笑了笑,点头,说:“据说这是赖村长为讨儿媳特地建的,不错。”
这是赖家的房子。
钟远和梅叔是外乡人,不可能住在苏家,便租了赖大贵家的屋子。
三房一院的格局,位置就在赖家和苏家的中间。这房子平时搁置着放些杂物,只等赖大贵成亲时再整理出来。
上溪村不大,要选个风水宝地建屋可不容易。据说这屋子所在地正是龙眼之处,紫气东来,赖村长便霸占了,说是要给赖大贵成亲用。
苏悦棠不想听他们话家常,起身要走,被赖大贵拦住。
“悦棠,你怎么见着我就要跑啊!我刚才看见钟先生又要轻薄你,这回我是人证,可以替你做主了!”
梅叔不在,没有别的人证,赖大贵想怎么说都行。
再加之钟远刚进村那天的“误会”,这次要抹黑他,很容易。
苏悦棠蹙眉,悄悄地往边上挪了一步。“赖大贵,你别瞎说!钟先生何时轻薄我了?”
“刚刚……你衣领……”赖大贵做了个解扣子的动作。
苏悦棠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她是背对着窗户,钟远弯腰向前,从窗户那边看很像是他在给她解扣子。
苏悦棠想冤枉钟远时,身体转了九十度,赖大贵这才注意到她的衣领敞开。
她捂得快,赖大贵并未看到什么,只是通过她的动作猜测是钟远轻薄了她。
可刚才钟远那意味深长的话,差点让苏悦棠误会,赖大贵看到了她的衣领下的风光。
“没你的事!你走开!”苏悦棠踹了赖大贵一脚,急着跑走。
赖大贵趁机抓住她的裙裾,苏悦棠被她拽住,一个趔趄,身体直直向前扑去。
眼见自己的脸就要狠狠地砸向地面,只见一道青光闪现,淡淡的青草清香扑鼻而来。
苏悦棠跌入一个温暖怀抱,刚抬头,就看到房梁旋转如风,惊呼之下,双脚已稳稳踩在地面上,自己的手,正紧紧地搂着钟远的腰。
前世的她,也不知道钟远会武功。
“你好快!”苏悦棠说。
钟远将她扶住,漫不经心地回道:“是你太慢。”
赖大贵手指间的裙裾不知何时被抽走,他傻站在那里,看见苏悦棠花容失色地依偎在钟远怀里,气得一跺脚,骂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世风日下!”
苏悦棠回过神来,嘴角上扬,有了主意。
她赶不走钟远,赖大贵可以。只要他发飙,赖村长一定会想尽办法把钟远和梅叔驱逐。
“钟先生学富五车,文质彬彬,我当然喜欢他了!”
说完,苏悦棠突然搂着他的颈,脑袋在他胸口处蹭了两下,假装害怕地说:“赖大贵,你千万别告诉你爹!我好不容易盼着他来,千万别赶他走!”
苏悦棠怕赖大贵愚笨听不懂,又重复了一句。“千万别拆散我们!别赶他走!”
赖大贵终于听懂了。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告诉我爹!”
苏悦棠笑了,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发自肺腑的笑。
如果说赖大贵不过是只赖皮狗,那么钟远就是一头隐藏极深的雪狼。只要能把狼赶走,赖皮狗不足为惧。
钟远见状,不但没有慌乱地把苏悦棠推开,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还记得一见如故吗?”钟远嗓音低低的,厚厚的,好像饱含了情感,却又稀薄得令人窒息,“原来是我刻错了,应该是一见钟情。”
不等苏悦棠有所反应,钟远抬头,看了赖大贵一眼。
赖大贵竟然吓得不敢抬脚,钉在原地。
“你想娶她?”钟远问。
赖大贵点头。
“她不肯嫁你。”钟远循循善诱,“她想嫁我。”
“鬼才想嫁你!”苏悦棠刚要反驳,忽然看见赖大贵油腻腻的下巴和流着口水的嘴,心里一阵恶寒,掉了一身鸡皮疙瘩,竟没有再说下去。
赖大贵用袖子擦了擦口水,嗓门大了起来。“我爹是村长,我可以把你赶走!送交官府!再不济,把你们扔到深山老林里去喂老虎!”
“要我走容易,可是要她嫁你就难。如果我能帮你……”钟远突然抓住苏悦棠的手,冲着她邪魅一笑,苏悦棠心中暗叫不妙,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赖大贵从未离开过上溪村,没见过世面,哪里知道刚刚是钟远点了苏悦棠的昏穴。
正惊讶着,钟远将苏悦棠打横抱进了里屋,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施施然走出来,说:“她脾性大,气昏过去了。”
“那是,那是。”赖大贵一心想得到苏悦棠,并未细想其中原因,只是不停追问钟远,“你有什么办法帮我,快说。”
“如果我能跟苏姑娘定亲,一年后,我弃她而去,从此她身败名裂。苏姑娘就算再清高,走到天涯海角只怕也嫁不出去。这个时候你再去提亲,必能成功。”
赖大贵瞅着钟远,总觉得这事有点玄。
“我知道苏家为了请我,预付的一年束脩里有四两从你赖家借来的。凭着苏家的财力,一年后是还不起的,如果苏姑娘还是不嫁,又要另交六百钱罚银,雪上加霜,最后只能以身抵债。”
钟远笑了。“赖兄就未曾想过,凭着她的刚烈性子,不会自寻短见?或者,逃跑。”
赖大贵喉咙干干的,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他太喜欢苏悦棠了,从他十岁开始他就知道。为了能娶到苏悦棠,他什么事都会做敢做。
如果苏悦棠跑了或者死了,赖大贵只怕也不想活了。
“你与她定亲,对我有何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