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远拿出一颗药丸递给苏悦棠,等她吃下,才说:“现在就走,岂不是不打自招?再说,我们要走,必须要有个合理的理由,才有不令人起疑,被人追查。”
“早知如此,何必要暴露你的藏身之所。”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给叛徒一点甜头,他们又怎会上勾?”钟远认真说道:“你要保你爹娘和上溪村的安全,我留下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连累上溪村,所以,早些离开才是上策。”
“你当真是为了上溪村着想才想着离开的?”
钟远斜了她一眼,淡淡说:“成一件事,需要许多人的努力。败一件事,只需要一个人使坏就行。我答应过你保上溪村平安,但仅凭我一人之力很难,所以只能离开。”
“我不信。”
“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无需他人认同。”
“既然如此,你何必让我跟着。”
“我以为那日在树林里,你已顿悟。”钟远拿着茶杯,却不喝,“原来你还浑浑噩噩,犹然不知。”
苏悦棠思索许久,仍不得要领,想问,见钟远爱理不理的样子,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问。
回村前,钟远买了两块腊肉和一根银簪,送去苏家。
苏长九和涂氏直夸钟远心细人好,自家女儿有了好归宿。苏悦棠有苦难言,只能生生受着,心里却五味杂陈,对未来忧心忡忡。
随后的一个月里,上溪村一如往常。
钟远一边教苏悦棠读别的书,一边教她使梅花镖,偶尔苏悦棠也会去孔家学些别的,空闲时便陪林小真绣花聊天。
钟远从不说外面的事,苏悦棠也不问。
她知道,眼下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前兆,外面风起云涌,暗流湍急,钟远指挥祈生门力挽狂澜,既是为了保自己,也是为了保上溪村。
赖财旺也很忙碌,期间他离村三次,每次都要三、五天才能回。
看得出来,是有人暗中派他打听消息,只是钟远做得滴水不漏,赖财旺毫无收获。
又过了一个月,一切按部就班。
苏悦棠以为会平平静静到过年,谁知赖财旺又寻上门了。
原来收了麦子后,仍有不少野猪会跑到田里找食物,村里人都在自家田地里下了捕兽夹,守株待兔。
那日,苏长九下的捕兽夹当真夹住了一只野猪,赖大贵想不劳而获,跑到她家田地里抓野猪时,不小心被另一只捕兽夹夹住了脚。
虽说是个小的捕兽夹,但还是把赖大贵的脚给夹断,上了药绑了木板,郎中说至少要躺三个月。
王氏本就记恨苏悦棠,现在有了理由,便让赖财旺出头,带人来苏家闹事。
“我儿被你家的捕兽夹所伤,看郎中花了八两银子,快些拿来!”赖财旺嚣张跋扈:“我儿若是落下病根,或是因此残疾,就拿你家女儿来抵!”
“赖村长,做事说话得寻个理字。明明是你家大贵跑到我家田里来偷野猪的,怎变成了我们的不是。大贵断脚,我们已经出了汤药费,怎么又多了八两银子,还要拿我女儿来抵了。”
苏长九还存有一丝希望,与赖财旺讲道理。
“哼,苏长九,我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才没有为难你,只是叫你赔偿而已!如今你是给脸不要脸!狂妄至极。”
赖财旺一挥手,带来的几个本家莽夫便冲上前,对着苏长九拳打脚踢。
苏悦棠想冲出去救父亲,涂氏却紧抱住她,哭哭啼啼求她:“悦棠,你这时出去定会招人口舌,万一惹恼了村长家,把你带走了,你叫娘如何活下去啊!”
“娘,我……”苏悦棠见涂氏死拽着自己不放手,不敢再鲁莽,正要宽慰她几句,再出去教训赖财旺,猛然间听到赖财旺狂笑不已,立刻冲出去,只见苏长九被五、六个人围着踢打。
苏悦棠拿起门边棍子,对着他们一阵猛打。
别看苏悦棠长得娇小玲珑,发怒时竟如猛虎,一把棍子舞得虎虎生风,生生地把那些男人逼退,扶起被打得半死的苏长九,厉声喝道:“你们这些亡命之徒,光天化日伤人性命,就不怕被官府抓去问罪!”
莽夫们被苏悦棠的气势吓得退到赖财旺身后,不敢再造次。
“苏悦棠,你这女儿家的,懂什么!官府,哼,就让本村长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两个月前,秋税官来收秋税时,就说你家有心隐瞒少交了秋税,本村长好说歹说才将此事平息。既然你们不识好歹,我明日就上报官府,让官府来评个是非!”
“你放屁!都两个月了,秋税只怕早已运到都城,清算完结,入库造册。有本事,你去官府告,看官府到底是理你,还是追究你的失察之罪!”
赖财旺被苏悦棠说得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扬手要打苏悦棠。
苏悦棠眼疾手快,从怀里拿出梅花镖,身子一低,从赖财旺的腋下钻到他身后,抵在他的颈上,说:“说不赢就打人,你们把我爹打伤了,这笔账又怎么算!”
“苏悦棠,你敢杀我?!”赖财旺虚张声势,“我是村长。”
苏悦棠冷哼一声,恨不得当场割破他的血管,让他流血而亡。
涂氏怯懦,苏悦棠冲出来时她才敢跟着出来,跪在苏长九的身边痛哭。
猛然间看见苏悦棠要村长性命,吓得腿都软了,急忙对着赖财旺磕头,求他放过他们。
赖财旺对着那些莽夫们使眼色,他们立刻抓住涂氏,威胁苏悦棠:“敢动村长,就要了你母亲的性命!”
苏悦棠略一迟疑,就被其中一个莽夫踹开,刚刚好的腰重重地撞在院墙上,苏悦棠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公子不去帮忙?”梅叔站在钟远身边,低声问他。
钟远双手紧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跳,可他仍然隐身在人群之后。
他不时的松开拳头,按摩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听到梅叔的问话,怔住,默默摇头之后,揉着眉心轻叹。
梅叔沉声问道:“公子是想利用这件事,带苏姑娘一家离开上溪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