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棠怔住,问:“年初时,小真不是跟她家姨表哥定亲了吗?怎么突然退婚了?”
“昨日你在小真家没听她说?”涂氏见她一脸茫然,摇头叹道:“她的姨表哥有了新欢,要扶作正室,小真爹娘不肯,男方家就退婚。”
涂氏如此一说,苏悦棠才想起昨天见到林小真时,她又重梳了髻,昨天苏悦棠心神不宁才没有注意到。
北鲁国的女子发髻是随着身份改变的,单身女子梳的是童髻,成亲后女子要将头发悉数盘起,而定亲女子,盘发之后双耳两侧需留两缕碎发,垂于胸前,配以花饰。
世人只要看见发髻,便知女子是否有主,可否提亲。
林小真之前梳的发髻是有垂髫,如今改了童髻,可见婚事真正是黄了。苏悦棠“视而不见”,没有宽悉心慰,确实太粗心了。
“娘,我去找小真!”
涂氏连忙拉住她,说:“你刚定亲就去找她,外人会误会你在炫耀,小真也会触景生情。不如明日再去吧。”
苏悦棠想了想,又说:“我去找钟远!”说完,撒腿就跑。
钟远刚回到家,茶还未喝完,就看见苏悦棠气喘吁吁跑来。
正要问,苏悦棠扑了过来揪住他的衣领,低声问他:“村子附近有祈生门的人吗?”
“为何如此问?”
“我要他们帮忙。”
“说说看。”
苏悦棠将林小真之事一一告知钟远,说得口干舌燥,见桌上有他喝剩的半盏茶,一饮而尽,见钟远看着茶杯发呆,拍了他一下,说:“你快些找人去把小真的姨表哥绑来,让小真好好教训他!”
“不急。”钟远笑道:“明日秋税官到了,打发了他,我必定帮你。”
“行,一事抵一事!”苏悦棠与钟远击掌,正在抽手回来,钟远趁机握住,指腹在她掌心摩挲,含情脉脉,眉目传情。
苏悦棠仿佛回到前世,自己与钟远耳鬓厮磨交颈相靡之时,不由的卸下防备,秋水剪瞳,眉角含春。
钟远突然敛了神情,郑重其事地说:“记住,秋税官问起我的行踪时,你露出这等神情,就能骗过他。”
苏悦棠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立刻从头冷到脚,心也凉了半截,尴尬地抽回手,狼狈逃走。
第二日晌午,秋税官如约而至。赖财旺殷勤巴结,将全村人都召集到祠堂,排队进屋让秋税官询问。
苏悦棠和林小真几名女子排在最后,她们进去时天已黑透,大多数村民已经散去,回家烧火做饭。
苏悦棠按照最初与钟远对好的口供,只说在县城客栈那晚一直在一起,练习书法,秉烛夜谈。
秋税官见她耳边垂髻配以花饰,粉面含春,说起钟远时含羞带怯,不疑有他。
“你出去吧。”秋税官看了看手中名单,说:“把林小真叫进来。”
苏悦棠出去后,见排在她后面的其它几名女子被秋税官的随从叫去问话,林小真则单独进了秋税官的屋子,祠堂里空荡荡,阴森森的。
苏悦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离开后又偷偷的翻墙回来,躲在窗外偷听。
起先,秋税官还有模有样的问林小真家里有几口人,可曾登记入籍,是否交税等等,后来秋税官话锋一转,竟问起林小真的年龄和婚事来,紧接着听到几声猥琐笑声,林小真的呼救声随即从屋里传来。
“救命啊!爹!娘,快来救我!”林小真喊得凄厉,可根本没人来救。
苏悦棠正想破窗而入,忽然,听到另一间房里也响起其它女子的呼救声。
这时,苏悦棠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赖财旺设计的。
留到最后的都是村里稍有容貌又未许亲的女子,如若她们女子失了清白,又未婚事羁绊,家丑不可外扬,到最后只能从了秋税官和他的随从们。
赖财旺的如意算盘打得是响,只可怜了这些女子。
苏悦棠掏出飞石索要去救她们,可是她身单力薄,鲁莽行事只会弄巧成拙,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这一时之间能去哪里才救兵?等她叫来村民,只怕这些姑娘们的清白也保不住了。
苏悦棠急得团团转,手中飞石索晃了两下,顿时有了妙计。
她急忙跑到院子一角,这里堆满了几个大草垛。飞石索两端系的是火石,只要将草垛点燃,就能救她们。
“啪啪。”苏悦棠又急又慌,火石打了两次都没将草垛点燃,她手抖得厉害,哆哆嗦嗦的没拿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谁!”守在门外的随从听到声音,顺着声音走来检查。
苏悦棠不甘心这样逃走,耳边脚步声愈来愈近,她快速捡起飞石索,拼死一博,做最后努力。
“你在做什么,还不快逃!”钟远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一把将她抱起,飞身越过院墙,躲在外面不动。
苏悦棠气急败坏地骂道:“快点放了我,我要救小真!”
“你如此鲁莽,只会败露我们的行踪!”
“难道你为了自保,眼睁睁地要看着小真她们被人玷污?!”
钟远不与她理论,点了她的哑穴,抱着她就往家里去。
刚走几步,苏悦棠听就到身后有嘈杂声,回头一看,只见林小真的爹和哥哥们带着一群村民,拿着锄头扁担跑来救人。
苏悦棠这才放下心来,任由钟远将她带走。一进屋,钟远解了她的哑穴,她便急着问:“是你通知了小真的父母?”
“嗯。”
“你早有后手,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你会乖乖听话?”
苏悦棠嘟着嘴,哼了一声,又问:“你怎么知道那秋税官不是好东西,会干坏事?”
钟远佯装没有听见,默默泡茶。
苏悦棠眼珠子一转,抢过他泡好的茶水,喝干净了,吧唧了一下嘴巴,笑嘻嘻地说:“你在担心我?怕我会吃亏,所以一直守在外面,对不对?”
钟远不置可否,重新倒了杯茶,放在她手里,等她喝。
苏悦棠不喝,他才自己喝。
“小真姨表哥的事,你可安排了?”
钟远点头。“已经叫人把他用米袋装好,棍子也准备好了,由着你们教训就是。”
苏悦棠凑上脸,厚着脸皮问他:“再多个米袋装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