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从树上跳下一个人,红裙翩翩,正是灵歌。
钟远已然站起身,脸上仍是他平常淡然表情,不怒而威。只有眼眸,在灵歌出现之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后悔。
“灵歌拜见公子。”灵歌向他行礼。
钟远瞥了瞥苏悦棠,问灵歌:“你何时过来的?”
“今日白天,本想送些书到公子家的,突然看见公子拖着悦棠进林子,便跟了进来。”灵歌笑嘻嘻地说:“正巧听到公子要提前考核悦棠,便留下来了。”
钟远蹙眉,斜睨苏悦棠,目光如刀剑,几乎将她凌迟。
“嗷,你别瞪着我,我害怕。”苏悦棠嘴里说害怕,实际上压根不怕他,“是你自己在林子里说你要提前考核,也是你叫我对你使媚术的。当初我们说好了的,只要我出师,就能入祈生门!”
灵歌笑道:“公子是一言九鼎,放心吧。”
钟远冷眼扫过,问:“她何时对我使了媚术,我又何时上当受骗了?”
“先生说要提前考核时,悦棠就决定要使媚术。只不过先生不同于其他人,冰冷没有人情味,如若用一般媚术自然不可,只能另辟蹊径。”苏悦棠侃侃而谈:“我有意激怒先生,令先生掌掴于我,心生怜惜,有了破绽,才能借着这怜惜之情,下媚蛊惑。”
钟远的脸不但没有变得难看,反而有欣赏之意。
灵歌抚掌而笑,说:“我等公子离去,便找了个机会跟悦棠接头。与她说好,只要公子亲了她,她便算出师。”
“如果今日灵歌没来,你又如何?”钟远问苏悦棠。
“小真做饭时,我本想偷偷溜去找梅叔,请他帮忙做个见证的。哪知灵歌姐姐已经到了,正好省了我的事。”
钟远弄清事情来龙去脉,不再多问。
苏悦棠见自己只学习半个月就能顺利过关,心中欢喜,不由得意忘形,一蹦一跳地来到钟远身边,问:“先生,我聪明吧?”
“聪明。”钟远淡淡说:“你根本就是识字之人,在我这里假装无知,读书认字,委屈你了。”
苏悦棠怔住。
前世所学的东西她都记得,今生重学,难免无趣,但她已极力压制,不表现出来。
她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仍被钟远识破。
“先生……来村里也并非真正教书。”
钟远答非所问。
“你入祈生门,也并非真正想做祈生门弟子。你我都有所图,你帮我留在村里保平安,我助你入祈生门,不过是还个人情罢了。”
苏悦棠停下脚步,扭头问灵歌:“灵歌姐姐,你今日怎么突然想着来送书?”
“公子召见,我当然要来。”
“哦?”
“你既入了祈生门,有些事也不瞒你。这些日子我们杀了不少狗官,朝廷正四处查抄我们的据点,我来正是要跟公子商量这事呢。”
苏悦棠算是明白了,她千算万算,结果还是被钟远算计了。
祈生门此时正是用人之时,钟远等不到三个月让她出师,所以借题发挥,提前考核。只等她出师入门,便能使唤她。
否则,凭着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改变计划。
“钟远!你根本没有被我媚惑,是不是!”苏悦棠气得双手叉腰,站在原地不肯跟钟远和灵歌回村。
灵歌见她横眉竖眼的,不惧怕钟远,不禁笑了。“悦棠,你竟敢直呼公子大名?你这可是违反了门规的哦。”
说完,做了一个割舌的动作。
“反了又怎么样,许他骗我,就不许我叫他的名字?”苏悦棠更火了,冲着灵歌吐舌头。
钟远忽然大笑,笑声比苏悦棠的更大。“白天你口口声声说心仪于我,不知是真,是假?”
“我……”苏悦棠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说假,她便是骗了钟远。说真,还真是便宜了钟远!
灵歌见他们斗嘴,又有了主意。
“悦棠你可知道,平日在祈生门,公子一个月说的闲话都不如今日说的多。你若有本事,能逗得公子唱歌,我把我副门主的位置给你都行!”
灵歌不过十八岁,就已坐上副门主之位,可见她聪慧过人。她在钟远面前,也不拘小节,不似梅叔那般恭敬,苏悦棠一直很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若让公子唱歌,你把祈生门的事都告诉我,如何?”
灵歌想了想,说:“除了机密之事,来历背景以及丰功伟绩我可以说给你听。”
“好。”
苏悦棠小跑到钟远身边,突然挽着他的胳膊,说:“我原谅你了。”
钟远拿开她的手,不理她。
“我确实识字,只是家中不知而已。今日我出师,先生应该高兴才对,不如,一起打只獐子烤了吃,算是庆祝。”
钟远仍不理她。
“先生真小气!今日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都扯平了。身为先生,不为学生出师庆祝,说出去也不好听嘛。”苏悦棠在他身旁絮絮叨叨,“再说,我们半夜跑出来,在这林子里转一圈什么都没干成,太亏了。吃饱再回去睡上一觉,才是正道。”
钟远仍不理她,苏悦棠急了,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死活不放。
灵歌在身后看到这幕,笑得前俯后仰。
苏悦棠狠下一条心,突然跳到钟远背上,双手紧箍他的颈。
钟远怕她又会摔跤,不得不托住她,生生的就这样将她背在身上。
“不打獐子吃可以,你唱首歌给我听,行不行。”
“你腰受伤了,我才背你。你若再胡闹,信不信我把你扔在这里不管。”钟远终于出声了。
苏悦棠舒服地趴在钟远身上,想起前世钟远总爱背她抱她,如今物是人非,突然鼻子一酸,黯然说道:“如果我腰没受伤,先生就不背我了,是吗?”
钟远听得莫名心酸,以为是她媚术使然,敛神收心,不予理会。
钟远默默前行片刻,苏悦棠黯然失神,阖眸靠在他的肩头,望着满天星星,不由自主地在他耳边轻轻哼着一首曲子。
这是前世钟远教她的,他说过,这曲子对他意义非凡。
“你怎会这首曲子?”钟远再次将苏悦棠扔到地上,伸手掐住她的喉咙,手指收紧,厉声喝问:“说!快说!是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