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钟远和梅叔都未回来。
眼看就到了巳时,也不见人,苏悦棠揣着卖草药得来的十文钱,自己赶着牛车回上溪村。
刚进村,就遇见孔二。
苏悦棠从怀里掏出十文钱,塞到孔二手里。
“哥哥们为了我才受的伤,这卖草药得来的,孔二哥拿去吧。”
孔二坚持不要,推搪间,苏悦棠又说:“悦棠其实还有一件事想求孔二哥帮忙的。悦棠想跟着哥哥们学些防身术,这十文钱就算是学费吧,不过……这事要保密。”
孔二听罢,这才同意,拿了五文钱,说:“那我先收一半,等妹子你学成了,再收剩下的。”
“也行。”
“妹子,方才去你家找你时,遇到村长家的王氏,她在寻你,不如你先去我们家避避吧。”孔二见苏悦棠要回家,拉着她支支吾吾,说得不清不楚。
苏悦棠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她婉言谢绝了孔二的好意之后,坐着牛车摇摇摆摆的往家去。
离家还有十丈远,就听到王氏在骂街。
“苏长九,你再不把你家姑娘交出来,我就去报官!你们养的女儿可真是好啊!教唆我家大贵偷我家银子!十两!还十两来!”
涂氏胆小,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苏长九老实,被王氏指着鼻子骂,也不敢回嘴。
门前围了一群人,全是来看热闹的村民。有人看见苏悦棠,悄悄冲着她做手势要她躲起来。
苏悦棠偏不信邪,跳下牛车,婷婷袅袅走进自家院子,将手中的四贯钱扔到她手里,说:“趁着乡亲父老都在,做个人证。今儿我还了王大婶四贯钱,先前立下的欠条,一笔勾销。”
“你这个小贱蹄子!这四贯钱还不是我的钱!”王氏紧紧抱住这四贯钱,恨得牙龈痒。
“王大婶,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了你家银子?再说了,我还的是四贯钱,可不是四两银子!你若不要,便是你先毁约再先,我爹娘也不必再还钱了。”
苏悦棠作势要抢回那四贯钱,王氏退后两步,护着铜钱,骂骂咧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主意,你欺负我家大贵善良,让他偷了我四两碎银,然后再换成这四贯钱来还债!”
“咦,王大婶你方才还说我偷了你十两银子,现在变成了四两?”苏悦棠侧身瞅了瞅缩在一旁的赖大贵,招手冲他笑,“大贵,你说实话,我可曾叫你去偷银子了?”
赖大贵摇头。
“是谁说要给我四两银子的?”
“我。”赖大贵瞟了王氏一眼,小声应道。
“我说了要吗?”
“没。”
王氏见自家儿子不争气,一把拽过赖大贵,问:“那你为何要给她银子?”
“悦棠说以物抵债,亲了我一下,我就给了她四两银子。”
众人一片哗然,王氏笑得更加猖狂。
“你们苏家果然是男盗女猖!挂着贞洁烈女的牌子,实际上却勾三搭四!哼!怪不得今儿穿得花枝招展,原来是去县城勾搭男人!”
苏长九气结。“大贵他娘,你可不能含血喷人!”
苏悦棠却不恼,走到院门叫来小黄,举到赖大贵的脸边碰了一下,问他:“那****亲你,是这种感觉吗?”
赖大贵点头。
苏悦棠又说:“我说以物抵债,是想拿我娘的首饰抵债。谁知大贵会错意,非要我亲他一下,我拗不过,只好拿大黄凑数。至于那四两银子,我并未收下。”
直到现在,赖大贵才明白自己着了苏悦棠的道。
那日只有他们两个,既无人证也无物证,赖大贵母子就是神仙也拿她没办法。
王氏见状,气得发疯。她把四贯钱丢给赖大贵,冲上前就要来抽苏悦棠。
苏长九护女心切,上前挡住,将王氏推倒在地。王氏就地打滚,撒泼哭闹,苏长九也被她细长指尖抠下一小块皮肉,流血不止。
“天杀的苏家啊!养了这么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儿!骗人偷钱还整天勾搭男人,跑去县城住了一晚,不知做了什么缺德的事,回来就欺负我们母子!总有一天,天要收你!”
王氏越骂越难听,不堪入耳。她在地上打滚,无人敢扶。
苏悦棠想到前世已经受尽了他们欺侮,今世又被她为难,自己却时刻想着如何保他们平安,心里烦闷,无名火起,抡起院子里的木棍,对着王氏打去。
王氏没有防备,胳膊上被狠狠的挨了一下,火辣辣地痛。
“昨晚守城门的是鲁哥,他亲眼见我在城墙边卖草药!王大婶若是不信便去问他!”苏悦棠一边拿棍子劈头盖脸地打她,一边跟絮絮叨叨地说:“我还瞅见鲁哥花了五十文钱买了对耳环送英妹,跟王大婶戴的一模一样!你也可以去问问,可有此事!”
旁人都听不懂苏悦棠的话,只有王氏听明白了。
王氏在地上爬了一圈躲开棍棒,然后狼狈爬起来,一没防备身上又无端地挨了两棍子,痛得她龇牙咧嘴,却不敢再骂人。
“王大婶,如今我也打了你,你衣裳破了胳膊也肿了。不如报官!去县城的衙门理论,让鲁哥做证人,看看到底是谁对谁错!”
王氏立刻偃旗息鼓。“哎哟!我的腰要断了!大贵,快扶娘回去休息。”
昨晚才刚跟鲁哥幽会完,心虚得厉害,她见苏悦棠总拿鲁哥说话,担心她知道了这个秘密,便不敢再得罪她。
“王大婶别急,我们欠你的四两银子……”
“不……不用还了!”
“那教唆偷盗之事?”
“误会……误会。”王氏头也不回的往家走去,顺手将耳环解下。
一场疯狂又可笑的闹剧,突然间就结束了。苏悦棠如释重负。
苏长九看得是目瞪口呆,他好像不认识自家女儿,涂氏也战战兢兢地从屋里出来,将苏悦棠手里的木棍拿走,小声问她:“悦棠,你可是着魔了?”
前世,她乖巧温顺,像涂氏一般怯懦胆小。今世,她重生了,她担负着保护全村人平安的使命。
如果连王氏这等小人物都收拾不了,又如何对付钟远和他舅舅。
苏长九和涂氏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苏悦棠随便找了几个借口便把他们糊弄过去。
涂氏见院了里还栓着牛车,不解地问她:“悦棠,你不是跟钟先生去的县城吗?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