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睡梦中的他手臂胡乱挥动着,本来就脱到一半的盔甲反而成了他最大的束缚,窒息般的感觉袭来,他“醒”了过来。
初初睁开眼时的不适,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缓缓恢复正常,只是“忘忧”的酒力尚在,他还不是那么清醒。刚才那场梦,做得让他心痛,他十分想念被禁足的明玉,却也无可奈何,这门,还是他亲自锁的。
还没清醒的彻底,听到门开合的声音,他向门口处望去,朦胧中,似乎一位身着素色衣衫,身段曼妙的女子,在门口立着?
他揉揉眼睛,可看的还是不清楚。难道,是明玉?
“明玉,是你么?”他试探性地问道。可来人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他拼命想恢复清醒,却又受制于忘忧的酒力,加上厚重盔甲的束缚,浑身上下难受极了。
谁成想,这像极了明玉的女子竟走到他身旁,为他宽衣解带起来。只是这盔甲难脱,她一个弱质女流,要完成这样一件男人都认为困难无比的事情,着实要费上一番工夫。
他大惊,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明玉?”他大手紧紧抓住素衣女子的手,力气大到要把这女子的手捏碎。
来人也是够忍耐,即便如此,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你是明玉吗?”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女子怯怯地点了点头,算是作为回应。
“明玉,我好想你~”他一头扎进女子温软的怀抱中,不想出来。他紧紧地搂着她,怕再次失去她。
“咣!”门再次响起,他朦胧的眼睛望向门口,门口那里,似乎还站着一个身着素色衣衫的女子?
他糊涂了,本就喝了个迷迷糊糊,这一下子冒出两个“明玉”,怀中一个,门口一个,他早已是晕头转向。他意识将清醒而未清醒的时候,只觉得怀中拥着软玉温香,恍惚与女子突破了男女大防。
他一直以为,那怀中的人儿,是他心心念念的明玉,一直以为。他拥着她,几乎不给她喘息的空隙,口中喊着明玉。
只是将军怀中的人儿,脸色不是太好。
似乎,眼前双层的人影儿掉了个个儿?将军迷糊得很,心里虽然有疑影儿,可他的体力却不足以支撑他去验证心中那一丝怀疑。
“今朝有酒今朝醉”就好,他是这样想的。从他亲手封闭了她与外界所有联系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就死了。那座院子中,不仅仅有他今生最爱的女人,还有他亲生的孩子啊,想自己少年即随父出征,杀敌无数,到头来,平白无故的一纸休书,就把她给休了,竟连告诉她实情的勇气都没有。真是可笑。
抱紧怀中的女子,几乎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躯中一样,怀中的娇花几乎要窒息在他这番大力的摧残下了,无奈,弱女子怎能斗得过男人?怀中的女子却也是行事果断的人,眼见着性命堪忧,当即拔下头上的金簪,朝将军的脖子刺去。
“啊!”他吃痛,大喊一声,随手朝痛处抹去,手中是刺目的红。
“明玉,你刺得好啊,刺得好,我就是胆小鬼,两个孩子是‘药命’又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胆小,没能保护你!我好伤心啊,我答应过你的父母,要保护你的,我又做了什么?迫于爹娘的压力,我休了你,我真是懦夫!”他不顾脖子受的伤,把怀中的女子紧紧搂着,嘶吼着,只是比之前松了那么一星半点儿,这怀中的人如蒙大赦,赶紧大口呼吸几下,免得晕过去。
将军刚才这番话把怀中的女子可吓得不轻,可碍于将军正搂着她,她不好发作,更不敢出声儿,只好黑着脸听着将军絮絮叨叨。慢慢的,将军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讲到难过的时刻,双手痛苦的揪着头发,声音颤抖着,摇晃着。这时的将军状态很不好,像被裹挟进滚滚洪流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葬身海底的危险。
而将军身旁的女子,一听到‘药命’二字,脸都吓白了。
将军再说什么,她都不知道了,满脑袋就剩下这俩字儿了。
将军眼前的“双影儿”不是别人,正是将军的应人——淑梦和琳心。
原本,琳心是不甘心那日屈居与淑梦之后去伺候将军,为将军更衣,今日趁着将军大醉,想搞出个大新闻出来,谁成想,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淑梦也藏了心眼,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甫一见面,就发现对方都穿了自己平日里都不会穿的,最素的衣裳,而且还是同一颜色,她们的吃惊程度可想而知。
女人嘛,天生敏感,淑梦和琳心,都知晓,这外面风光无限的将军,其实很在意自己的正妻,那个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小姐,知书达理,琴棋诗画,样样精通,而出身于布衣之家的她们,自知自己是名门望族选来的生育机器,但为了整个家族,不得不决意与自己在一开始并不喜爱的将军虚以委蛇,但后来,她们发现,将军很好,她们开始幻想,开始期盼,开始期待,希望将军可以爱上她们,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凭着女人天生的敏感,她们知道,将军深爱着自己的正妻,那个前朝权臣的女儿。她们开始有意无意地收敛自己,淑梦拼命收敛自己身上的市侩气息,琳心则从外观上向明玉靠近。最开始只是想要从那个明媚鲜妍的女子那里分走将军的一点点宠爱而已,只要一点点,就足够了。
正妻虽与应人地位不同,且明玉身世显赫,理应很少接触,但明玉对淑梦和琳心很好,淑梦与琳心刚刚嫁进呼延家时,明玉还在帮着老夫人管账,当淑梦因着出身商贾世家而展现出理财的天赋时,明玉自动退出,给了淑梦帮着老夫人的机会。
至于她们在背地里耍的那些小手段,明玉一清二楚,只是她,不想追究。都是女人,都有难处,特克斯帝国的规矩,出嫁的女儿终生不得还家,即使被夫家休掉。而她们暗中的小动作,比如往家中输送钱帛,不过是一个女儿对家的眷恋与不舍而已。
女人善妒,自从大婚那日,将军与她们行了周公之礼,就很少与她们接触了,即使接触,也是象征性地,除非是老夫人拉下脸来强迫他去“看看”她俩,亦或是明玉劝她,去见见她们,履行一个做丈夫的职责。谁成想,她俩居然都为将军生下了孩子。明玉心里也是苦啊,谁让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呢?
人,总是贪得无厌的。淑梦听见了将军的话,藏在骨子里的狠戾如同被囚禁很久的凶兽,倏地从心中猛然窜出,夹杂着羡慕,嫉妒,恨,‘药命’是么?好啊,那我们姐妹两个,就趁此机会,扳倒你!淑梦摇晃着尚处于呆滞状态的琳心:“别发呆了,快清醒清醒,你听到刚才将军讲的话没有?!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是‘药命’,我想,我们有机会扳倒她了!”
“啊?”
“你啊什么啊?快,跟我走!”
“明玉,你别走啊明玉!”
“咣——”大门重重地关上了,独留将军一人,在痛苦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