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中的炭,烧的正旺,床榻上陷入梦中的将军,沉沉地睡着。
梦中,他所梦见的一切,不过是对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实的再次重演。他虽是武将,对她的心思,着实下了不少。
她嫁过来后,没带下人,而她身边服侍她日常起居的,都是他的心腹,他虽常年征战,无暇顾及,但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一清二楚。
待到他再次归来,母亲早已为他选好了两名女子,作为应人。特克斯帝国的权贵男子除了正妻外,其余的女人都叫做应人。这两个人,一个是出身于商贾之家,虽善于理财,但却沾染了一身市侩气息的淑梦和表面上温婉贤良暗地里却工于心计的琳心。
那天,他一天之内,娶了两位应人,大婚之夜,尽享齐人之福。可他的心,始终是系在那个不愿意喊他名字,却愿意在日常生活中叫他“将军”的女子的身上。
不知怎的,和她如此努力,却不曾有一个孩子,那一夜缠绵,却使琳心率先怀上了孩子,阖府上下高兴地跟什么似的,老夫人尤其高兴,这呼延家,终于要有后了!
这琳心一怀孕,自然得宠,虽不至于无法无天,还是让她这个正妻脸上无光。他去陪她,她倚在他怀中,喃喃的对他道:“那些平民,只道‘恨不生在王侯将相家’,而我,是‘只恨生在王侯将相家’,若你我皆是那些平民,该多好,一夫一妻,至死不渝”,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可她的脸上,却挂着泪花。想她父亲,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母亲也是知书达理,生出来的孩子断然不会差,可怎就迟迟不孕呢?她难过,心酸,看着怀孕的琳心,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特克斯帝国允许帝国的特权机构的男子除正妻外,可以有应人。而针对不能感知到武源之气的平民,只允许平民一生中结一次婚,若配偶意外死亡,则终生不再婚。且特克斯帝国对平民实行极为严苛的户籍制度,且有专门负责检视平民的官员,常常不定期地对平民的人口情况做调查,严禁平民违反规定。]
他心中也是无限的惆怅,可又无法找出什么方法安慰失落的她,只好把她紧紧搂在怀中。
论起家世与学识,她不会比那两个女子差分毫,论起能力,她不过是故意藏拙,让淑梦在打理家事方面占了些便宜,淑梦自己经常趁着打理家事的便利,偷偷地往自己的娘家输送财帛,她知晓其中关窍,却也不言不语,佯装不知道。琳心虽然有孕,却表现的中规中矩,让人无可挑剔,可她知道,琳心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却是暗中推波助澜的一把好手。淑梦的小嚣张是流于表面的,琳心的心机,则是深藏不露的。只是一时,还不能抓住把柄。这些话,她不曾对任何人提起,奈何他派过来的侍女虽然年轻,却也是极为善于揣摩主子心思的,她内心的那些波澜,她看的一清二楚,知道个通透。
只是,这侍女也有不知道的,那就是她的主子明玉,表面上柔弱,暗地里却是个高手。明泰老先生虽然是文臣,暗地里,也是个武源高手。否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爹,怎能培养出一个武将儿子呢?
对于她的能力,他只是知道个皮毛,以为她就是小打小闹,只会控制武源之气而已。他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没过多久,琳心生了,却是个女儿。
此前一直对这个孩子怀着希望的老夫人脸拉得老长,对琳心的态度,也大不如前。可毕竟这是将军的长女,呼延将军府对这个孩子,还是上心的。
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很高兴,终于做父亲了,算是给父母一个交待,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孩子,不是和她生的。
按规矩,孩子出生不久,他便请了特克斯帝国内有名的方士为这孩子算命卜卦,这孩子旺夫命,将来要好好选婆家,至于武源之气,看看她能不能在六岁之前领悟吧,若能领悟,这世上又多了一名善使武源之气的女子,若不能领悟,凭呼延家的能力,她也能平安快乐,了此一生。
最终,算命先生为呼延家的第一个孩子,取名为呼延旻华。小旻华出生的那一年,是他和她成婚的第五年。
他和她婚后第六年,淑梦有孕,转年,双胞胎儿子诞生。老夫人高兴的老泪纵横,边擦泪边道:“老天保佑,祖宗保佑,我呼延家终于有后了!!!”苍老的声音颤抖着,那是掩盖不住的喜悦。老太爷也很高兴,对这两个孙子寄予厚望。
这淑梦,为呼延家一口气诞育了两个孙子,低位尊崇无比,风头赛过了生下长孙女的琳心。这,也成为她骄矜的资本。有了双胞胎儿子,本就帮着老夫人打理家中事物的她更是有恃无恐地向自己的娘家输送将军府里的,她所能动用的一切。慢慢的,就连虽然管账,却对财帛不怎么上心的老夫人都察觉出一些问题,足以见她的贪婪。
但老夫人也不管她,由着她去。因为她生了儿子的缘故罢。
生了孩子,为孩子日夜操劳,加之岁月的流逝,淑梦与琳心的眼角眉梢开始有细碎的纹路出现,即使有众多下人们看着金贵的大小姐和两位公子,可当妈的总有操不完的心,变老,是无法避免的。
反观她,虽然嫁到呼延家近十年,未曾生育,但她的容貌竟与淑梦琳心初初见她时毫无二致!女人天生是善妒的动物,她们嫉妒她未曾老去的容颜,她心中则对她们有孩子满心艳羡。
人呐,往往是自己所得到的不加珍惜,反而去羡慕别人有而自己不曾有的。这是个怪圈,除非真圣贤,否则,无人能逃过这条铁律。
她满心酸楚地在这碧瓦朱墙内度过了近十年的光阴,纵使容颜不老,那颗心,却也被囚禁在这高高的堡垒中,守望着一线天。
还好,即使她近十年未曾生育,他对她的爱,始终都没有减少。
淑梦与琳心是什么人,她心里一清二楚,可毕竟他也是她们的丈夫。他常常很少回家,她等他,盼他,求神明保佑他,满心都是他。他回到家,见过父母后,第一个相见的人也是她。
可是她不能把他自私地拴在自己身边,他还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是那两个平民阶级的女子的丈夫,甚至是这两个女人的家庭的唯一倚仗。她,因着这些,常常把他推向她们。
他,纵然有千般不愿,也是照做,因为是她让他如此的,他若不做,她,怕是要伤心的吧。
可能是他们的诚心感动了天上的神仙,她终于在嫁进将军府第九个年头怀上了他的孩子。
可,可为什么这两个孩子是药命啊?!!!
他心痛的不能自已,身体在不宽阔的床榻上来回扭动,直到整个人从床上掉了下去。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