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从高高的天空中翩跹而下,落雪无声。
落雪成白,靠近房间的雪已被房间内散逸出来的暖意烘烤的不成形状,终,化成一滩水,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此时,淑梦与琳心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偌大的院落里空空荡荡,毫无一丝生气。
屋内,醉醺醺的将军躺在精致华美的榻上,精美的锦被覆盖下,是将军厚厚的铠甲,几天了,铠甲上尘土与血液还未被清理干净,军中打结手法繁复,不易解开,张扬还没来得及将将军的铠甲脱下,便被这两个女子给赶了出来,男人都解不开的结,更可况女子?
他穿着坚硬,厚重的铠甲,躺在香软的床铺上,做了一场梦:
梦里,仿佛是红罗斗账,新妇初装?
彼时的他,终于脱下平日里不曾离身的铠甲,一身轻便的红色袍服,去寻那未曾谋面的,即将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儿。
推开雕花门,刚迈出一步,就被这脚下地毯的柔软触感,把自己坚强如钢铁一般的心肠融化成一江春水,轻轻荡漾。习武多年,接触的多是坚硬的事物,且自己那个武将老爹一向对自己严苛的很,踩在硬质的地面上,也是一种修行。第一次知道,世上竟有如此美妙的触感,这或许就是世人所谓的“温柔乡”吧。
走在柔软温暖的地毯上,他不禁看向两旁,窗台上是可爱的,他从未见过的绿植与小小的花花草草,呼吸吐纳形成的水汽凝结在玻璃窗上,朦朦胧胧。透过氤氲的水汽,窗外的灯光化成不刺眼的一团明黄,暖暖的。
“扑棱棱”,那是一只斑斓的鹦鹉在舒展自己的羽翼。
屋内还有琴筝,萧笛等乐器,将军粗糙的手轻抚琴弦,发出一阵不算美妙的声音。
再走几步,中厅还有供女子刺绣的小小角落,各色丝线,工具,一应俱全。
随着将军的脚步轻轻移动,终于,内室的门槛就在眼前。
飘飘然跨过那道门槛,将军有些紧张,没来由地。
跨国御敌时,敌人凶残,暴戾,都没能让他皱一丝眉头,在这种时刻,他却萌生了退意。转念又想起和太子争夺这帝国第一美人的时刻,终究被自己占了上风,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些小得意的。怀着这一丝小得意,他颤抖的手,揭开了新娘头上的红盖头。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他登时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美丽所窒息,“夫君~”她唤他,柔柔弱弱的声音,听得他心中无比欢畅,这帝国第一美人,居然成了自己的妻子,他有些飘飘然了。
坐在床边,揽她入怀,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特克斯帝国的女子,即使身份尊贵,名字,也是不许为外人道的,因此,世人皆知帝国第一美人是明泰老先生的长女,却不晓得她的名字。
“明玉。”离得近了,她身上的香气窜进他的鼻子里,刺激着他的感官,怀中的绝色,不仅人长得美艳动人,连声音都是温婉动听,呼延绰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玉儿~”
“将军有何吩咐?”虽然她是前朝重臣的女儿,却也温良恭俭让,他问什么,她答什么,从不多言。
“我叫呼延绰,以后你叫我‘绰’就好,唤我‘阿绰’也行。”
“不,我还是唤你为将军吧。我喜欢将军这个名号。”她笑意盈盈地答道,满是幸福。
听说,有那么一种女子,天生带着媚骨的,一举一动,极尽风流,想来,她就是天生带着媚骨的女子吧。即使后来他见识过无数美丽的女子,甚至在她之后娶了其他女子,甚至和她们有了自己的骨血,但在他心中,她是唯一。
身着红色嫁衣的她,眼神纯洁真诚,只一眼,他觉得快融化在这种温软的眼神中了。
情到深处,他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唇,彼此贴着脸,一呼一吸,气息就轻轻地拂过对方的脸颊,他阳刚威猛,她吹气如兰。
第二天,起床后,昨夜床单上留下的星星点点的殷红,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黯淡,可他依然高兴,指着那些星星点点,让她看,羞得她满脸绯红。
可是好景不长,起床刚拜见了父母,他就走了,帝国的劲敌又来冒犯,他不得不抛下妻子,前脚刚走出温柔乡,后脚就要进入残酷的战场。她虽有不舍,可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去阻止他。
这一走,就是一年。他在外征战四方,她在家独守空房。
待到他再回家时,父母殷切地希望他们俩有一个孩子,于是他和她努力地去尝试,希望能有一个孩子,即使他走了,孩子也可以陪她,打发那些无聊的时光。
第二次,他在家住的时间依然没能太长,也就个把个月吧,又走了,他悄悄地离去,不想她知道,当他刚一走,她的泪就留下来了。她是木灵族人,眼泪是浅浅淡淡的绿色,滴落在锦缎缝制成的枕头上,干涸后,凝成一朵小小的,绿色的花,绽开在寂寞的枕头上。
婚后他第二次离家,还是为了平叛来自遥远异族的挑衅。人在战场,精神高度紧张,难得有轻松的时刻,在那些少有的轻松时刻里,他总在想她。望着在漆黑的夜里熊熊燃烧的篝火,他的眼前能浮现出她的音容笑貌,“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有没有怀上孩子?”他总是这样想着,“孩子肯定长得很漂亮,我和她都不赖。”想到这些,他的脸上会浮现出笑容,弄得跟了他很久的副官心里发毛。
第三次,待到他回家,父母对他下了命令,希望他能尽快传宗接代,假如这次明玉还是怀不上的话,他就得纳妾了。
父母命,不敢违。他也不敢对她说。可这次,在家仅一天,就又得横刀立马了。第二日,他照旧悄悄上路,可他不知道的是,她自他离开房间后,一直站在家中的最高处,静悄悄地守望着他,直到他走出高高的碧瓦朱墙,消失在她的视线所能及的地方,很久,很久。
“夫人,回去吧,这儿风冷~”侍女为她披上华美的貂裘,那是他的战利品,纯白的颜色,不带一丝杂毛。
不知在寒风中立了多久,她才离去。
他对她隐忍不宣的事情,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事不过三”,想必公婆,已是按捺不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