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学期,继续收到花。
这束神秘的花,总是在默语那个酷酷的小帅哥的单车篮上,准时带到我的面前。
签收变得麻木,我干脆把花捐给了教室。后黑板前的一角,一张小凳,一只不知哪来的老花瓶,总是插着这么一束娇艳无比的花。
花的基调是玫瑰,时红,时白,时粉,时黄。偶尔是蓝色,便会引得女生围观。
别的教室的女生,过来玩时偶尔会带走一两朵。
我也只是笑笑,关于我因花成名的传说。那走在路上经常受到的指点:就她啊?长的不是很漂亮啊。该不会是自己买来显摆的吧?丑人总是多作怪啊。
话说,她有没男友啊?
有,当然有,邓超就是我男友。好多次,我想冲上去对着她们嚷嚷,我茄子是个独行独断的人,身正不怕影子斜,犯得着自己去买花装做有人追?
但我终究底气不足。我怕回答那个邓超是不是我男友的问题。
有时,我也会发呆,猜想身后教室一角的那束花,会不会真的就是邓超悄悄买来哄我开心的?
想到最后我又只会摇摇头,这不是邓超的风格。
邓超向来大大咧咧,一是一,二是二。如此阴柔的事,他干不来。
思及此,对于送花人是谁这个问题,我便索然无味,只因,它与邓超无关。
任何不关邓超的事,都引不起我关注的欲望。
花粉随着风儿四处飘扬的季节,在打扫完租房的卫生之后,我闲着没事。
阳台上邓超所买的那几盆花儿,白色百合,还没冒花苞的茉莉,以及开得正艳的粉色蔷薇,我都一一浇过了水。花儿在风中摇曳,岁月很是静好。
翻出邓超所有的衣服,我把所有的扣子,全给缝了一遍。缝完抖两抖,妈妈再也不怕邓超的扣子掉了,是那样满满的成就感。
阳光很明媚。针线在衣物间走动的频率越来越熟练。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过年回来之后,已经好久没和老佛爷联系。于是没由来的突然好想念她。
拿起邓超送我的手机,按下那串老佛爷为我输入而我还未曾拨打过的号码。
老佛爷的声音在通了两声的铃声之后响起,带了些迟疑:“茄子?”
“哎,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愉悦无比,我沐浴在春光烂漫里。如果温暖和舒爽可以邮寄,我真想塞多些进话筒里,通过万能的通话电波,传递给我的老佛爷,让她感受我所感受到的春的气息。
虽然已是晚春,初夏已是气势汹汹地即将杀到。
“今天周末我刚把衣服的扣子都缝了一遍,你再也不用担心我的扣子掉了嘻嘻。你在干嘛呢,吃饭了吗?”说实在的,我不是一个健谈的人,特别是和自己的老妈。不打电话是因为,害怕那种无话可谈的尴尬。
真不知道周旋和西凤她们,是怎么办到一放假就和老妈钻一个被窝里一聊到天明的。
老佛爷轻声笑笑,我几乎能看到她浅笑时所浮现的那两只小酒窝。
老佛爷的声音带了些小心般的试探:“茄子,那啥,下周末回来吗?”
“下周末?什么日子,回去干嘛?”
“没,没什么日子。”老佛爷的声音透着一丝惊慌,虽是稍纵即逝,我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
“妈,你有事?”我尽量淡定地问,心里隐隐地不安。
“没事。”老佛爷的声音恢复到了正常:“就是想你了。上海那边的工作联系得差不多了,你姨以前的同事介绍的。如果顺利,暑假之前就能过去上班了。上海毕竟离得远。所以,就想看看你要不要回来玩上一两天,我做些饭给你吃,看看你。”
嗯,理由好像还蛮正当。老佛爷去上海,那是迟早的事,意料之中的事。我压抑着失落:“好的,妈。我下周末回去。”
老佛爷好像舒出一口气,语气带了些小轻松:“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学校到家乡,大概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般没事不回去,一来路程遥远,二来路费也会让心情无法美丽起来。
当邓超也跟着踏上大巴的时候,我惊讶地一个劲赶他:“下车啊,车要开动了。”
丫的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几天的分离都舍不得分开?知晓我的好了吧?我可是开心果一枚。小文就曾经求过我复合,说什么生活里少了我,少了很多的开心。
宝宝也不嗨森。为了给老佛爷一个惊喜,宝宝请了几天的假,提前踏上归途。这也就意味着宝宝将有好几天见不到亲耐的邓超同学,这真不是一个令人愉快得起来的事。
纵是如此,我还是一个劲催他下车:“去吧比卡丘,翻滚吧阿信,回去上你的学去吧。”
邓超手一挥,高挺鼻梁的侧影已帅入我的心肺。安顿好行李,在我身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他淡淡地说:“回去看看。”
啥?!
他以淡定的侧影,肯定了我的猜疑。
我扭头看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翠绿景色,幸福来得太突然,让我昏一会。
当车靠了站,熟悉的景色一下涌入眼帘。没了S城的海风,这个内陆小镇,已是闷热无比。我脱掉邓超非要我披上的长袖外套,一眼看到候在站台旁的老佛爷。
心情在看到她身边的老黄的那一刹那,突然间飙升为大好!我飞奔过去,欢快地扑进她的怀里,然后从她怀里出来,搂住老黄在他脸上啵了一个。
自小到大,老黄基本上对我是放养状态。而这一吻,好像是我自有记忆开始,第一次吻他。
甚至,有可能,这是我第一次拥抱老黄。
这样冲动的后果,便是令老黄尴尬不已。他讪讪地,脸涨得通红,像是要说什么,又拼命憋了回去。
老佛爷在看到跟在我后面大包小包的邓超的时候,有一刹那的愕然,紧跟着是了解般的释然:“超超,你也回来啦?”
邓超立马给老佛爷绽开一个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是的。阿姨。早就想回来看看,刚好茄子也要回来,就结个伴。黄叔,你好。”
相对于邓超看到老黄的淡然,我显得激动不已。兴奋地一边拉起一个手臂,我在老佛爷和老黄的中间,亲热地左搂右抱着我的父母:“走,咱们回家去。”
还有什么,比一个家庭回归的完整能让人兴奋?哪怕只是暂时的或是表面的,我也认了。
老黄轻轻挣开我的手,走到邓超身边硬是夺了一只行李在手里提着:“哪能让人家邓超一个人拿着行李,茄子,你有点过份了啊。”
邓超的声音洋溢着热情:“没事,黄叔,谁让她是个女的呢,谁让咱是个爷们呢。”
老黄用手指点着他说:“你小子啊……!”脸上却满是赞许。
晚上在爷爷家吃了饭。气氛有点压抑,我吱喳着说个不停。亲人们也只是附和地笑笑。我灵敏异常的第六感告诉我,将有什么事要发生。
老黄把我们送回来。然后就走了,说是要去爷爷家睡。
家里只剩了我和老佛爷两个。气氛也一下子从人多的热闹回归到寂廖,我有些许的不适应。也因了老黄那个坚决离去的背影,心情阴郁了起来。
“茄子。”老佛爷递给我一杯花茶:“被子什么的,是昨天清洗晒过的……”
我接过花茶:“妈妈晚安。”
老佛爷忽然叫住我:“茄子。要不,和我一起睡吧?”
我摇了摇头,笑笑说:“不了,我晚上睡觉跟撑船似的,还是自己一个人睡舒服些。”
老佛爷说:“那注意盖好被子。不要蹬开了着了凉。”她柔美的脸上流尚着母亲对子女的宠溺,令我有些感动。
“知道,妈妈你也早点睡。晚安。”
房间的摆设一如既往,恍如就在昨天。我还拥有着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在床沿坐下,思索着我亲爱的父母,会不会早已在多年前,便已在我楼下的那间主卧里,过着貌合神离的同床异梦?
这种想法让我不寒而悚。爱情,婚姻,多么伤人的东西。如果婚姻是坟墓,至少它还能埋葬爱情。如果连坟墓都不是,那么很抱歉,你的爱情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何其悲凉。
当邓超的大手在我面前晃动,我才一下子惊醒过来。
花茶早已随着夜凉如水而冷冰。
邓超点上酒精灯炉,直接把玻璃杯放在那上面。
“真是懒得可以。”我略有微言,接过花茶,微热温暖,花香冲鼻,刚好入口。
花茶顺着胸腔一路向下,熨贴了心脏,最后安躺于胃。
我瞄了邓超一眼:“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邓超在我身边躺下,手枕在脑后,眼睛瞪着天花板。
“矮油。”我一下来了兴趣,凑近前去:“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啊。”
邓超看了我一眼,忽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茄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要记住,我永远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