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火车,穿过兰州西站那破旧的候车厅,走在坑坑洼洼的淌满了污水臭水的土路上,视线被陈旧,破烂,沾满了灰尘的建筑阻挡着,疲惫感油然而生。
到处是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到处能听到吆喝声、叫卖声、汽笛声,到处是工地、厂房。更严重的,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无论何时,只要一抬头,就是一片昼不见日,夜不见星辰的天空。不愿想不愿提,但不得不面对。有时候想逃避,但逃得再远,终要回来面对。从一下车,每个人脸上就成了土灰色,大家话更少了。在一家卫生等级为C的牛肉面馆吃了面,拉着行李去挤公交。
既紧张又散漫的生活又要开始了,在这个城市里,每天,每时,每刻,我们的步伐都要被逼着加速,可是,不论脚步如何匆匆,早已吊满了尘絮的胸腔,已然容不得那颗灰色的心脏欢快跳动。
一直没去上过选修课,今天实在没什么事儿干,又听说选修课老师是个大美女,蓝天决定去看个新鲜。临出门前,顺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鲁迅全集》。
上课铃已经打响,年轻的葡萄酒酿造与品鉴老师眼巴巴地望着,她以为自己的权威能镇得住噪音,实际不能。
有人唠嗑,有人钻在桌子底下打电话,当然还有相当多的人在玩游戏,最可怕的不是这些,最可怕的是,有人把麻辣烫带进了教室。蓝天坐在最后一排,被坐在他前排的钱玉娇和赵丹深深吸引了。
你看,她们大口吃着麻辣烫,还不忘互相刺激,钱玉娇刚咬了一口,赵丹立刻说:“我早上喝痰,咬不断,就把一罐子全喝完了。”
蓝天听见这话恶心得要吐,钱玉娇却吃得津津有味。
赵丹刚咬了一口,钱玉娇立刻又说:“我昨天晕车,吐了满满一塑料袋,袋子盛不下了,我就把稀的喝了几口。”
坐在他们前排的一个男孩把手里的清真饼往地上一摔,转身瞪着他俩不说话。
“看什么看!想吃啊?”赵丹说,“这可是猪肉哦。”
“一个不自重的人当然不懂得尊重别人,我完全能理解。”男生说完转过身去。
“赵丹,你要懂得尊重别人!”钱玉娇嗲声嗲气地说,“猪是人家祖宗。”
男生听见这话,“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又“啪”地一个耳光扇在钱玉娇脸上。
“干什么!你******!”钱玉娇撕扯着男生的头发骂道,“欺负女生,你是个男人嘛?!脱了裤子让大家看看你带不带把!姑奶奶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扇过脸,今天竟然被一个伪娘欺负了!你妈的子宫是牛皮做的?你这么牛逼!”
“你想干什么!”老师在讲台上喊道。从麦克风里发出的声音,还没钱玉娇的声音大。
“你问问这个伪娘他想干什么!”钱玉娇将男生的头猛推一把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几人身上,老师气得不说话了,钱玉娇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拎着包走了。赵丹紧随其后。
两人腰肢扭摆幅度远远胜过往常,高跟鞋哇哩呱啦,踏得格外响亮。钱玉娇走到门口,还不忘甩一甩长发,猛回头,得意地看看那个男生。赵丹仍然紧随其后,转过身,竖起一根中指,嘴大张了一下。据推断,她该是说了一声“操”。几百只眼睛或显愤怒,或显无奈,或显出事不关己的得意,目送着她们走出了教室。直到高跟鞋的声音完全消失了,那些目光才回到教室,四处碰撞。
男生气得眼泪花不停地打转转。
老师走到窗边,对着窗户泪流去了。
教室里陷入一片静沼之中。
蓝天趴在桌子上,看着拎包冲出教室的这两个女生,忽然想起了阿Q。
阿Q并不知道,他的Q思想会在他“仙逝”后会引领一种潮流,而他,则莫名其妙地当上了祖师爷。我们也并不知道,在我们默不作声的时候Q队伍已经发展壮大,精神胜利法的继承人遍布华夏。不但如此,它竟然还有了山寨版!
如果说Q是一个笑话,那么山寨Q就是一个冷得结了冰的笑话。幽灵附在他们体内,Q们的表情是邪恶和阴冷杂交的产品。它们已经后来者居上,成为比四大害更无聊的虫!在我们的纵容下,他们已经在打我们这个美丽世界的鬼主意。
Q们总是喜怒无常,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哭丧着脸。他们惨无人道,惯于蛰伏。他们不缓不慢地入侵,企图把我们拉入他们的队伍。你无法远离他们,因为他们会追着你,你不能企图感化他们,因为他们的血液里已经繁殖了大量的蛆虫,你不能心存仁慈,你唯一的选择就是用千金之力把他踹死,然后用紫焰焚烧,挫骨扬灰!让他们在自己亲手培植的阴冷里死去。
不是谁唬谁,你左右望望,时时处处都有Q的身影。你能改变他们吗?不能!负能量在吞噬这个社会,正能量节节败退,连防卫的力量都没有了。
美女哭罢了,擦擦眼泪回到讲台上,刚要说话,声音又哽咽了。
教室里的声音也渐渐起来了,大家不知都在讨论些什么,各个喜形于色。
“下课!”美女老师终于元气回归,大喊一声。
谁知,在她只顾着哭的时候,她的胸衣带子已经掉了下来。也不怪大家不尊重人,因为那一抹颜色实在太诱人。时不时就听到一声怪叫,于是引发一阵笑,四处看,教室里已经变得混乱不堪。
这样,一节课就结束了。“啪啪啪”地响过一阵坐板和靠背的撞击声,蓝天抬起头,教室里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