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上下品评,是李治弄出来的综合考评制度,上过大学的人都不难理解,不过放到大唐,无疑会比时下的制度相对先进的多。战技,骑射,军略,参谋,暗杀,间谍等是必修,经济是选修,择其天赋上佳者授之,老师是柴家大管事,教材由李治手书。
而生撕野狼,则是来源于全营排行第七的天猛星孙天雄,这厮是个纯粹的暴力份子,九尺的雄壮身躯令人望而生畏,只手扛鼎的神话说的就是他。并州草原上的搏杀训练残酷无比,这厮好死不死被狼群盯住,教官还未来得及营救,他便凶性激发,在肩头被头狼咬住的情况下,双手擎住其两条后腿,放声怒喝后将其生生撕裂!浑身浴血的孙天雄有如神魔降世,十数头野狼围而不动,这厮一不做二不休,仗着浑身蛮力,拼着受伤,再撕两头野狼,直至狼群散去,犹自站立,虎吼不止。被救时浑身上下伤口近百!若非有孙思邈之徒作为营中军医,莫说如今日般生龙活虎,活命也难。
此后,徒手搏杀野狼便成了重要的考核依据,猎人与猎物间的角色转变,并州草原上大小狼群哀嚎一片,顺便提一句,孙天雄这厮生撕野狼数十五,全营最高,而且全部是实打实的生撕,不打折扣。
点卯完毕,李治回到队伍最前,他已经将所有人的面孔与资料完整重合,接下来,训话。
“休整一夜,可能上马提刀?”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晰送达每一个人耳边。
“回禀殿下,可即刻再行千二百里。”回答整齐,这些少年似乎排演过。
“好,高胜,黄汉杰,姚朗,施存义,孙天雄,出列,陪本王晨练。”三十六天罡之天魁,天罡,天勇,天雄,天猛,全营战技最为突出者。
“诺!”虽然有些不解,但执行命令就是天职,尤其是李治的命令,哪怕赴死。
五条魁梧大汉五方围住李治,气势汹汹。姚朗施存义与孙天雄一般,喜欢暴力输出,身材也大致相当,二者也是孙天雄的眼中钉,他名为天雄,所以视天雄代号为囊中物,只可惜勇武有余,谋略略输一筹,最终与天雄代号失之交臂,是以一直耿耿于怀,除去代号之争,三人倒是因性格相投关系不错,战技配合也颇为默契。
李治如穿花之蝶游动于十拳十脚组成的大网中,片叶不沾身,五天罡渐渐收起杂念,开始全力进攻,李治也不再如适才那么轻松,格挡与对攻频频出现,都是耐打的高手,力量与速度结合的庞大威力在六人身上绽放,开始好一场龙争虎斗!拳拳到肉的徒手搏斗看得近卫营出身的一众少年都心驰神往,近卫营的拳脚功夫简单有效、残忍暴力,招直指三十六死穴,裆部、脊椎、颈部同样是重点照顾对象,而高手诸如斗场六人者,能够在无法避让的情况下提高诸多打击点的抗打击能力,李治双拳勇敌十手,步伐精妙无方,格斗技巧高出五人数筹,一时间旗鼓相当。
五天罡心里同样跌宕,虽然一直以来都被灌输李治至高无上的观念,但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如此高手,力敌五人依旧游刃有余,要知道,五人的武力早已经超越了教官,比起寻常军中将领,更是超出不可以道里计。渐渐被李治高明的格斗技巧吸引,与其说是比斗,不如说指点更为贴切,五人包括场下一百零三人,均是聪明人,习武之人,爱武之人,开始如饥似渴般吸收李治的可以指点,一时间收获颇丰。
身形翻飞,势大力沉的两记掌刀击在施存义太阳穴耳根两处,招出钟鼓齐鸣,施存义硕大的身体终于缓缓倒地,李治后腰也挨了黄汉杰一记侧踢。这厮仗着辽东人高大的身躯,修长的双腿,一身腿法深得北腿精髓。顺着腿势俯下上身,躲过姚朗孙天雄交叉而至的双拳右掌轻按地面,身体已经迅捷地窜出斗场。转身狂奔,速度裹挟这庞大的气势,铁拳与同样狂奔而至的孙天雄的铁拳交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二人均是痛苦之余舒爽无比,场下众人则暗暗咋舌。
关东少年勇猛无比,关西出身的姚朗丝毫不遑多让,鞭腿扫向因为对攻而后退的李治腰侧,李治硬抗一记后左腋顺势一夹,右手掌刀迅捷无比得挡住接踵而至的第二记鞭腿,腰部发力,姚朗本就腾空的庞大的身躯急速向后飞去,恶狠狠地撞向兀自甩着拳头的孙天雄,后者本能地侧身,却堵住了黄汉杰原本犀利的进攻路线。
剩下高胜顿生警兆,不假思索地放弃进攻侧闪,奈何为时已晚,李治缥缈迅捷地身法已经袭至左侧,紧接着肩膀与膝关节便受到沉重无比得打击,剧烈的疼痛让徒手搏狼都面不改色的高胜轻轻蹙眉,直觉却告诉他,自己受伤并不重,果决地脱离斗圈,镇静的寻找能够翻盘的转折点。
可惜李治并没有给他机会,一击即反的他就近奔向刚被孙天雄稳住身形的姚朗,可怕的打击瞬间及体,依旧招出钟鼓齐鸣,距离颇近的孙天雄竟觉得自己的头部都是一阵生疼,便有体侧神出鬼没的黄汉杰侧踢杀至,与第一次如出一辙,时机把握妙到巅毫,正处李治换气的档口,只可惜同样的失误或者妥协不可能在李治身上出现两次,击中姚朗的同时身体轻微侧移,使得黄汉杰视线收到孙天雄轻微阻隔,击打是右手掌刀外移数寸,避过耳根留有余力,此刻顺势便击在黄汉杰足部内踝尖三阴交穴处,后者顿时下肢麻木,进攻告破,并将空门暴露而出,幸得孙天雄闪身阻止李治进攻路线,得以后退,下肢酸麻犹自不止,竟是跌倒在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治掌击姚朗诱捕黄汉杰气机微不可查的一滞,这是强行加快进攻节奏的必然后果,恰好碰到高胜这个气机捕捉的高手,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可能,退出斗场又急速跟进,如跗骨之蛆般缠向李治,此刻机会绝佳,自然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对面孙天雄见机同样竭力出手,腹背受敌的李治终于拿出了招牌功夫,腰部以上的身体诡异的晃动已经卸去两股巨力,同时双手画弧擒住两人拳掌,腰部再度一拧,两人已经交错飞出,一段晨练终于画上句号。
场下众人眼里都是一片狂热,之前的敬若神明此刻夹杂了一丝烟火气,崇敬与向往。
在李治的刻意控制下五天罡受伤都不重,不多时便能归队,这是庄子里涌出了另外一百多号人,李治的亲卫,双方均是一袭黑衣,气势却有所不同,一众锐不可当,一众惨烈绝伦。
李治站在两股洪流中间,“尔等乃是本王近卫,尔等乃是本王亲卫,孰强孰弱?谁能陪伴本王纵横天下,欲知否?不若试而较之。”
浓烈的战意随着李治的话语升腾,在空中剧烈的碰撞,似乎要生出肉眼可见的火花,李治置若罔闻,闲庭信步般走出斗场,刚刚结束一场龙虎之争的校场又将面临更具规模的猛烈碰撞,何其幸哉?
一方是百战老卒,又经过李治三个月的悍然锤炼,愈发厚重,一方是徒手搏狼的新兵蛋子,是老兵教做人还是新兵怒打脸?
《唐史圣武皇帝本纪》有云:“帝为晋王时,练有精兵者二,曰亲曰近,悍斗于绿柳,不果,后近者去其锐而亲者去其傲。”
《大唐帝国征服史》记载:“帅如田魁天罡而二公者,亦曾有不胜之局,后知耻而勇,戒骄戒躁,乃为名将。”
是夜,晋王府邸,李治走进书房,坐在圈椅上闭目养神,耳畔突然出现了两只润如玉脂的白嫩纤手,倏的蒙上了李治的眼间,李治动作不变,唇角微微勾起。
“猜猜我是谁?”刻意低沉的女声不减悦耳。
“嗯,玥儿?”
“不是。”
“媚儿?”
“也不是,大坏蛋,你到底有多少女人瞒着本姑娘?快说,不然我告诉表……”潜入的人忽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放开手揪着李治的耳朵色厉内荏的道:“叫姑姑。”
“不叫。”
“稚奴侄儿。”
……
“稚奴哥哥侄儿”
“嗯。”
“你是怎么猜到是我的?快说,这次不许糊弄我,不让我告诉表兄,让你带我去高昌。”
李治剑眉一挑,右手向后一捞,潜行人顿时移形换位,初绽的蓓蕾靠在李治肩膀上,左手衔起一撮秀发,,放在鼻端轻嗅,道:“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天生体香浓郁的人不适合潜行吗?”
“大坏蛋,不理你啦”娇羞得难以自持的潜行人红着脸跺着脚窜出,到门口复又回头道:“爷爷让你安心西征,我……我等你”话音犹未散尽,已然掩面夺门而出。
李治置若罔闻,手指仍在鼻端轻嗅,喃喃道:“高家有女初长成,玉笋圆圆凝若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