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父皇,儿臣身为大唐子民,亦不敢忘先祖血性,不敢忘天家职责,愿为大总管麾下先锋,为大唐开疆扩土,保境安民。”李治见统帅人选已定,赶紧接茬儿,不敢赌皇帝老爹的记性,若是忘了刚才的血性说,估计就没戏了。
“不可,父皇,九弟年幼,不知轻重,请父皇念其童言无忌,莫要当真,稚奴,还不向父皇请罪?”说话的是太子李承乾,李治参军,说是国事,何尝不是家事,太子作为长兄首先阻止,也是应有之意。
见皇帝一脸的意动,李治赶紧回应道:“谢太子大兄关切,稚奴已至志学之年,父皇昔年这般年纪已是奔赴北疆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请殿下三思。”说话的是萧瑀,吴王三哥的舅爷爷,贞观十年起复为特进,正二品的大员,此人耿直,刚正不阿,常常口不择言,也因为这个原因,四次被罢相,又不知变通,也是朝中一朵奇葩。
“国舅爷所言李治不能认同,莫不是军中将士,凡家中富千金,当解甲归田?愚以为先汉丝公袁盎言及此句,乃是警醒孝文皇帝,国事在肩,不可轻卸,而非劝其逃避也。”萧瑀是前朝萧皇后之弟,天子以皇后礼待萧皇后,是以称之国舅,李治敬重萧瑀即使属意三哥也能不偏不倚,但却不能在这事上让步。
“殿下所言极是”出声的是尚书右仆射高士廉,身为长孙皇后舅父,分量极重,稳压萧瑀一头。
长孙无忌也出言道:“昔年陛下志学之年,已然马踏雁门关,今晋王有志军旅,陛下当助其展翅才是,须知庭院虽广,不足以成就千里驹。”长孙无忌跟随李世民的时间很早,由他说这句话,倒也熨帖。
御座上皇帝终于开口:“众位爱卿以为如何?”声线一如既往的平和。
“殿下师承卫公,想来兵法韬略,必然超群,又有五百北府精锐护卫左右,想来天下大可去得,只是这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冷矢暗流,纵有亲卫护佑,只怕也难保万无一失,殿下学武之日尚浅,臣深恐有不可言之事,万请殿下三思。”说话的是右卫将军张亮。
李治闻言一愣,感情这是怀疑自己武艺不精啊,目光瞥向苏烈,这老小子正一脸促狭地看着自己,是了,败在一个十四岁少年手里这么丢人的事自然不能轻易外传。柴哲威罗通薛礼众人不在朝堂上,不过没有自己的许可想来也不会多嘴,这么说这老货当真不知道自己的武艺喽?其实这事稍高层次的人都会知道,毕竟晋王府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众亲卫不可能都有保密的觉悟。只有这种上下挨不着的闲人,才会闭塞至斯。
那这老货到底是谁的人?李治毕竟上朝太少,也没有实职,于是转头望向褚遂良,褚侍郎知机的接过目光,然后瞥向齐王李佑,这会明白了,原来是打探虚实来了,两年前的教训这六哥倒也没忘,难说现在也未必相信自己与武华能轻易击败一众死士。再往御座上一瞥,那位一副看戏的表情。
于是转身,对着张亮道:“张将军所言极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本王受教了,不过,本王虽则驽钝,习武数年,未能尽得恩师真传,不过天道酬勤,也有几手制敌之术。再则高昌不过数万众,想来也没有可比将军精习家传枪术数十年之高手,未必能取本王首级以立奇功。本王不才,却也不敢堕了卫公英明,张将军如若仍旧疑虑不解,大可于百忙中抽闲暇,出手指点本王几招。”
对面张亮早已是面红耳赤,青筋暴跳,原来这张亮本来习家传枪法,投身隋末纷争,也小有名气,只可惜山外有山,连续三次被枪术高手挑落马下,苟且逃得性命,羞愤之下弃枪术不用,改练槊法,只可惜槊乃贵族兵刃,须的从小用功,张亮半路出家者,未得精要,加之智谋不出众,虽则从龙有功官至右卫将军,却也籍籍无名,更兼身居闲职,有哪里有百忙一说。
此刻瓮声瓮气道:“兵贵神速,只怕等不得殿下学艺,本将军现在就指点你”这老货居然喘上了,接着对着御座一礼“末将恳请皇上,准允臣与晋王殿下切磋武艺。”
“放肆,朝会之上,岂能容你拳脚刀兵。”说话的是长孙无忌,他是文臣之首,又是李治的舅舅,于情于理都应该极力避免这场闹剧。
“无妨,大唐以武建国,不碍这细微末节。李治,既然张卿疑虑甚深,有意指点,你便用心学习,不可枉费张卿苦心。”能在这种事上反驳长孙无忌的只有皇帝,不过声音虽然没什么特殊,熟悉皇帝的人却是知道他的不满,皇帝一般以表字称呼,再不济也是称之以官职,张卿已是极严重的不满了。
“儿臣领命。”
一众朝臣连忙往大殿边缘挤,空出中间的场子供这俩人比试。
二人相对而站,李治抱拳一礼“请张将军赐教。”抬头已是目露精光,锐气逼人,苏烈不由一惊,殿下这是要动真格了。
那边张亮却不回礼,未等李治站直便已出拳,直奔李治面庞而来,李治面色一寒,头往左偏,右手小臂一抬格挡来拳,左拳闪电般击向张亮右肋,仗着身高臂长,竟是后发先至,如中败革之声响起,张亮一声闷哼,李治嘴里却道:“张将军不必藏拙,还请尽心指点才是”,四周武官不由一阵牙酸。
张亮无暇答话,手上功夫却是一点不慢,右掌一翻,握向李治手腕,接着右足为轴心,左腿为鞭,腰腿与右手一同发力,扫向李治腰眼,却感到右手传来一股巨力,身体重心随之前移,鞭腿后继乏力。
对面李治却是身体迅速向左侧倒下,避开鞭腿,左手收回,往地面轻轻一按,身体迅速往回弹起,同时右脚侧踢,直奔张亮右腿踝关节。眨眼之间,李治小退一步站定,张亮却已是五体投地,左右腿还折成不自然的角度,可谓狼狈已极。
耳边又传来李治戏谑的声音“张将军可是让着我,怎地手脚都不用力呢?莫非今晨府中鸡鸣稍晚,未来得及用早膳么?”
热血涨红了张亮面部,张亮强忍着肋间与脚踝的剧痛,剧烈的喘息直吹得浓密的胡子颤颤巍巍,站起来道:“殿下果然不愧为卫公高徒,只不过本将军适才眼拙,未能克尽全力,我等再行比过。”说着左腿前跨,弓步站定,摆出家传拳术起手式,面色已是凝重无比。
李治右手一掠前襟,右手前伸,“请”。却是前世李连杰在黄飞鸿系列电影的经典架子,端得风度翩翩,风仪无双。
竭尽全力的张亮果然不是易与之辈,一套拳法精熟无比,不负数十年苦功,李治见招拆招,手脚动作简练随意,却是妙用无方,往往料敌先机,事半功倍,张亮不免处处受制,二十招已是尽下风。李治性子驽直,拳风却是憨厚,断无诡诈阴险之象,断定今日之事必是受人教唆,也便手下留情,没让他立即出丑,不过既然已经出手,这威就不能不立。
二十招一过,跨步上前。左手荡开张亮双臂,右手掌刀大破中门,单刀直入,掌尖先戳左肩窝,之后掌缘轻轻击在张亮颈根动脉上,精壮的身体瞬间软倒在地,李治打完收工,稍稍整理衣袖,后退一步,再度抱拳,“承让。”
张亮挣扎着半坐起来,右手勉力支撑上身,左手齐肩已是软绵绵地垂着,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疼,口中却兀自道:“殿下拳法高明,孙某甘拜下风,不过战场之上,刀兵锋锐,却不比拳脚较量,乃是以命相搏……”
李治剑眉一动:“张将军莫不是有意指点本王兵刃之技。”说话间内力奔涌不息,腰间龙渊已是轻颤不已,一时间大殿内气温骤降,一股股寒气从众人尾椎骨升起,直袭头顶,不由齐齐打了个寒战。
李治腰间龙渊宝剑得自晋王府(昔亲王府)武库,十大名剑位居其五,长二尺一寸三分,重三斤十二两,上有七星呈倒悬北斗状故又称七星龙渊,春秋时欧冶子与干将合铸而成。也是昔年李世民的佩剑,不过登基以后自然换成了帝道之剑赤霄,毕竟不再潜龙在渊。李治前次入宫佩戴腰间,皇帝眼见旧剑感怀颇多,让李治舞剑一曲后特许他佩剑上朝。
“够了,切磋指点,何必动刀兵,来人,送张卿去太医馆。”皇帝自然要控制事态,便及时制止“晋王武艺练得不错,不愧为我李家儿郎,朕就准你随同候尚书,出征高昌,务必克尽全功,切莫让朕失望。”
“儿臣谢过父皇。”李治忙跪拜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