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吵吵闹闹的走出议事堂,由于议事堂中布置的任务已经完成,所以她们略显轻松起来,剩下的就等客人上桌,端些茶水果盘了。一般大户人家的丫鬟训练有素,尤其看重伺候人的这一环,往往混得个头衔的,都是其中出类拔萃,做事心细且会来事的。坊间有个大家都公认的规矩,看一户人家是不是称得上气派,有修养,得看这家的丫鬟服务的客人舒不舒服,丫鬟即门面,门面做得越到位,主人家越有面子,客人更因受到尊重而欢喜。
百花谷虽隐世许久,可这等的规矩和世间一般无二,平时丫鬟们为此训练的很辛苦,什么端盘子盘子要平,递茶水手要稳,不能溅了客人一身的茶,见到客人时刻保持微笑,礼貌等,林林总总,细枝末节繁杂而严格,所以每到了这时丫鬟们都忧心,害怕一不小心受了惩罚。今天可不同,这些丫鬟久在谷中,见到的都是谷中的人,时间长了就没有了新鲜感,难得有外人来,怎么不让她们期待?她们哪里能掩得住心里的想法,心中欢喜,脸上自然露出欢喜。
丫鬟的离开使得议事堂忽然间安静下来,原本人头攒动的厅堂一时间空旷,有种别样的情绪从其中慢慢化开,像是凝重紧张。
丫鬟前脚走开,小姐她们后脚跟了过来。来时小姐身边围着好几位丫鬟伺候着,现在就小姐和那小姑娘两个人了,估计是被她支开去帮忙。
小姐走来含着笑,身边的小姑娘掩着嘴,小姐还好,只是偶尔间撇了撇慧园,小姑娘可管不得那么多,大眼睛直直瞅着慧园,开怀的笑出了声,显然丫鬟们谈论的言语被她们听到了,还好小姑娘没有说什么话来,不然以她的嘴,一定说的慧园待都待不下去了。
长青观察着小姐,觉得这小姐很不简单,随着这些天的接触,他发现小姐谷中的威望很高,隐有种大小事都围着她转,而她对事情把握张弛有度,镇定又自然,似乎就如平时吃饭喝水一样,形成了种习惯,而现在又见到了她的笑容,年轻,狡黠,转变的如此之快,可见手段高明。
长青心里想着,小姐缓缓正了脸色,恢复了威严的模样,开口道:“大厅已经布置完,想来客人们也快要到了,我们就去座位那边做好吧。”
长青他们跟着小姐来到先前早选好的位置,小姐刚刚坐下,便听到厅外一阵嘈杂的声响。
长青顺着声音看过,陆陆续续,有人进入厅堂中,一个个寻着自己的座位坐好,渐渐堂里又恢复了热闹的场景。
长青只觉得一个个面生,在坐的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人,所以除了人多之外并没有太多感触,左刀客不同,他见到了席上的人后,见多识广如他也不禁惊讶起来。
要知道这席间的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大家伙。
左刀客砸砸嘴道:“百花谷的名头还真是大。”
小姐闻言不说话,小姑娘高傲的笑了笑也不说话,慧园根本就没听左刀客说些什么,只有长青颇好奇,于是问道:“怎么?”
左刀客回道:“今天来的可都是大人物啊。”
长青还欲问上一问怎么个大法,这时忽然众人安静了下来,举目朝着门口望去。见一身着华丽服饰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面色淡然,有饱读诗书人的儒雅,细细看来,又比读书人多了许多的威严,强大的气场不容他不引人注目,随着走来,仿佛这厅内只有他一人。
百花谷的主人,单单这一个名号就足矣让他受尽瞩目。长青不知道他的名字,印象中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中年人,不过,不妨碍他知道他就是谷主,只怪实在太耀眼,耀眼到没人会不清楚一步一步朝主坐而来的人的地位。
紧随谷主的还有两个人,分站一左一右,却都是长青见到过的。
刘叔和绿意姑娘。
刘叔还是冷着一张不近人情的脸,严肃的表情使得脸上的皱纹更深刻几分,看上去稍显狰狞。
绿衣姑娘已经不是绿衣,她挽起散发扎了个马尾,黑色劲装着身,服饰与长青他们的相似,不过小巧贴身了些,看得出来出自同一处,而原本美丽的引路姑娘已然不见,在面前的,实实在在称得上副队二字,肃杀且冰冷。
谷主到座位前,刘叔与绿意姑娘,在座位两旁,目视前方,实则已经把厅中的一切都收入眼底,以便出现任何的风吹草动,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谷主抱拳行礼道:“百花谷多年未出世,今日贵客光临,自当尽全力招呼,如有怠慢的地方,还请各位海涵。”
席上所有人皆起身还礼,说话声杂乱,虽不尽相同,却总离不开“谷主谦虚”,“感谢盛情款待”这样的意思。
谷主挥了挥手,道:“来给贵客端上好酒。”而后示意众人坐好,他才落座。
门外早准备着的丫鬟端着做工精致的青瓷酒壶酒杯,含着不妩媚也不清淡的笑,依次排开,莲步款款而来,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淡青色的长裙,随着步伐裙秀轻摆,宛若一段朵莲花绽放,带来阵阵香风。
果然是好酒,酒深不怕巷子深,何况这通倘的大厅中,酒壶未端入桌上,淡淡的酒香已经铺散开来,有人耸了耸鼻尖,欣喜之意布与眼中,很快又被压了下来,或许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装的高深些,不能露出没见识的模样。
这便是典型的名人做派,名气越大,身段越高。
左刀客名气同样很大,而且大的不得了,他也闻到了酒香,没有淡然,也不欣喜,而是面上露出了止不住的狂热。
这酒香已经勾的他忍受不了了。他喝过很多种酒,为了喝酒,走过了很多的地方。听闻江南小镇有种特制的桂花酒,左刀客为了尝上一口,不惜费了几个月的时间从北走到南,又不惜几个月几乎走遍了整个江南的镇子,穿过几百上千条狭长的小街道,最后在某个临水,不起眼的农户家,好不容易倒空酒坛才尝上将近凑上半碗的酒。这大概是历时最长的一场寻酒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