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间破旧的房子,杂碎的瓦块,裂缝的墙壁,无不在谁诉说着它经历过许久的风风雨雨。
就是这样一间老房子,普通的再普通不过,可能你经过时只会不经意间才能看上一眼,甚至连一眼都舍不得给它。
因为它真的太破旧了。
破旧到谁都相信这是一处被抛弃的空房子,偏偏这里就是住着一个人。
那个人很奇怪,奇怪到没有人了解他,奇怪到没有朋友,更奇怪的是许多人都曾多多少少在街头遇见过他,可过后搜肠刮脑却如何也记不起他长得什么样子。
只记得那是一位常年背负柴火的怪人。
他没有名字,大多数的人便叫他张老头。
张老头从来都是独居,今天倒是来了两位客人。
这两位客人也很独特,一男一女,女的是个哑巴,男的受了重伤。
是青牛和湘娘。
青牛躺在那张破木板搭成的床上,伤势严重,从来时就一直在昏迷着。床边湘娘静静待在,说是静静,脸上那焦急的神色将她的情绪统统暴露出来。
她在着急,着急青牛的伤势,想问问他痛不痛,苦不苦,可青牛总是睁不开眼睛,若不是鼻间紊乱的气息,整个人仿佛安静的睡着了一般。
所以她在等,眼睛都不想眨一下的在等。
只是这种等待却无比的漫长,漫长到一分一秒都好似度日如年,不停消磨着湘娘的耐性。
张老头坐在老旧的桌子旁边,桌上空空没有器具,唯一放着的是一个裂了纹的酒葫芦,酒葫芦里自然是装满酒的,有酒不停从那细小的裂缝里钻出来,慢慢渗出,慢慢汇集,慢慢变成一滴小小的酒珠,然后顺着磨得发亮的葫身滑下。
张老头盯着那裂缝出神,也在静静的待着,嘴里“一滴,两滴”数着滑下的酒珠子,估计是等的不耐烦了,也或许是馋了酒葫芦里的酒,急急拿起葫芦,打开塞子,便有股酒气扑鼻冲来。
这酒气浓郁,味道十分刺鼻,想来是烈酒,而且特别的烈。
不过张老头闻到那股子酒气,好似闻到了什么香气,还凑近了使劲儿闻了闻,忽地咧嘴竟笑了,笑的灿烂,笑的就像那得到什么稀奇玩意儿的小孩子。
急不可耐,这一口酒咕嘟咕嘟下了肚。酒喝得急,放下酒葫芦时,那股热气才缓缓从喉咙,从食管,一直达到胃里,不几时便烧的厉害,觉得浑身燥热,止不住的热气升腾涌上脸颊,给张老头这张皱着的脸上添了些色彩。
“好酒。”他闭上眼砸吧砸吧嘴回味,猛地喊出了声,瞬时睁开眼,那浑浊的眼睛愈发朦胧,有点醉了的模样,可看着整个人的精神,倒更加抖擞许多。
这一声大喝惊起湘娘,她撇过头看向张老头。
入眼的是一位邋遢极了的小老头,称他小,因为他不高也不壮,反倒是寻常老人家的模样。称他邋遢,是他不修边幅,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穿的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满是窟窿,还不打补丁。
这哪里称得上高人,怎么看还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家啊。
高手不应该都是穿着青衣长衫,腰佩长剑,剑眉星目,英气勃发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湘娘很怀疑,却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湘娘看着张老头,张老头忽然转过头也看着她,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然后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小姑娘倒是挺特别的。张老头这么想着,咧嘴冲她笑了,露出一嘴的老黄牙,问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知道,你在想这个老头好奇怪,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高人对不对?”
湘娘听了点头。
张老头又是一笑:“其实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模样普通,身材普通,生活的更普通,从我的住处就知道了。”话锋一转,接着道:“我可是觉得你很不一般啊。”
湘娘皱眉疑问。
张老头道:“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见过的人数都数不清楚,却是第一次见过你这样的小姑娘。自己的丈夫受着重伤,要是旁人不是哭就是闹,偏偏你很镇定,这就很不一般了。而且”他顿了顿,道:“而且还很不懂礼貌,明明我是你们的救命恩人,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早知道就不做这好心,让你们自生自灭。”
湘娘羞红了脸,才想起自己的注意都落在丈夫身上,却忘了对人家感谢,当下起身欠了欠身。
张老头摆摆手:“算了,算了,别和着我是为了博你的一句感谢,才出手的帮忙的。”说着拿起酒葫芦就要再来上一口那甘洌的酒。
湘娘似乎想到什么,犹豫片刻,突然扑上前跪在张老头面前,这一举动来的莫名其妙,把他吓得一跳,手里的酒没拿稳,撒下许多,肉疼的满脸的褶子更深了几分,连叹着“我的酒。”,问湘娘道:“姑娘,这是干什么?”
湘娘说不出话只是恳求的盯着他。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似乎湘娘的那扇窗户开的尤其的大,明眸秋水,清澈而澄净。
此时那抹清澈已经起了阵阵涟漪,那抹澄净也夹杂异样的情绪。
张老头就算再糊涂,这一刻也知道她要干嘛,何况他并不糊涂。
“你是要我救救你家丈夫吧?”
湘娘点头。
张老头忽地叹气:“哎,不是我不想帮到底,是我也无能为力。这种毒很古怪,也很剧烈,恐怕。”他没有说完,不过也不必说完,后续的话,不说但都很明了了。
湘娘是个哑巴,但心思比常人不知道灵巧多少,怎么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顿时瘫软了身子,原本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没有哽咽,没有戚戚的哭泣,无声又无息。
却比有声又有息来得更强烈。
张老头不忍心道:“我可以凭着内力压制毒性,不过,也只是暂时的,最多就三天。这三天中要寻求找到办法。其实这毒也不是解不了,要看你这哪么做了?须知解铃还是系铃人。你可明白我说的话?”
湘娘迷茫,又似懂非懂,最后便彻底懂了。
解的什么铃?是解毒。
谁系的铃?老三。
他是要我去找老三要解药啊。
湘娘苦笑,这次没有犹豫。
张老头问:“你知不知道此去有什么危险?你真的下定了决心?”
湘娘点头,重重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