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这种动物,说来简单倒也简单,说来复杂,却也的确复杂。
看起来小小的身躯,柔弱不堪,往往在意想不到时能爆发令人咋舌的力量。
老三是下了狠心,在他的字典里,不听话的敌人,那就只有一种结果,就是死。换做之前的时候,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做到。只是情况不同,心境也不同了。
青牛受伤了,受了很严重的伤。
老三便自信高涨了。
所以一出手时,看待青牛的眼神也就不一样了。
那是看待死人的眼神,或许从他受伤的一开始,老三就已经把他当作了死人。
但是他不会手下留情,在人没有死透彻的时候,起码还是个隐患。
这是在江湖行走多年,他得来的经验,靠着这个经验,才能在血雨腥风中依然活着。
他十指噼啪作响,那是指关节在活动,忽地手指暴涨了几分,仿佛关节被拉长了一般。
“我便叫你少些痛苦,让你死的干脆些。”老三阴测测道。
正在靠近时,余光中有一道人影直直奔来。那道人影很瘦弱,纤细,可速度快的令人咋舌,饶是他反应过来,还是没有防备住,被撞了个正着。
力道之大,不亚于一记重锤砸在身上,让老三身形晃了晃,虚退了五六步才堪堪站住。再看看那来的人影,是湘娘。
湘娘踉跄,死死咬着牙,却愣生生没有倒下,双手摊开,将青牛护在身后。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丝毫的退步,满脸的决绝,怒目瞪着老三。
不必再多言语,单单是张开手臂,谁都知道她要干什么,她想干什么。
她这是要护着青牛。
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一个是跻身高手行列的老江湖,本是蚍蜉撼大树,可谁都嘲笑不出声。
因为这份勇气,不仅值得钦佩,还让多少男人汗颜。
谁道女子不如男?
老三一张老脸黑了又红,红了又紫,紫了最后又变作黑,在众目睽睽之下,堂堂汉子被一个小女子撞翻,他生平倒是头一次,搁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何况是他。
他活了十几年,没和女人交过手,总觉得和女人作比较有失了身为男人的派头,不过今天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要挽回自己的面子。
第一次,第一次对女人起了杀心,动了杀意。
杀意已起,周围的空气更凝结了几分,几个人已经察觉到老三的变化,下意识看了那个女人,叹气暗道:她有麻烦了。
老四要上前阻止他,还未到跟前,老三瞥过一个眼神。那眼神恶狠狠,带着一往无前的决意。
老四读懂那个眼神,那是在说:别挡着我。
所以老四慢了一拍,就是慢了这一拍,对高手来说,足够干很多的事情。
就像老三,他已经出手了。
知道他有杀意,没想到做的是那么的干脆。
有人叹息:可怜了一位情深意重的女子。
有人摇头:可怜了一位美艳大胆的娇娘。
那是在旁人的眼里,旁人的想法。
可此时青牛的心却好似刀绞了一般,又仿佛被千万根针扎着。
许久年前,有个男人牵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笑颜如花,穿着一身的红袍,烛光映衬下美艳的连那身红妆都失了颜色。那个男人痴了,心底暗暗许下诺言:这一生定不会叫她受半点伤害。
许多年后,那个男人身负重伤,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护在他身前深陷困境而毫无办法。
那个男人就是青牛,那个女人就是湘娘。
青牛在恨,恨老三,也恨现在这个自己。
满腔的急火,无处可发,压迫的心头比胸口的伤口还要更疼,他要说话,硬憋着一口气,吐出的却是大口大口的鲜血,淋淋沥沥摊了一地。
喘息间,微不可闻的道了一句:“湘娘。”便再也说不出别的字眼。
老三人来时如一阵风,只是这阵风刮的强烈,去的也强烈。
听得轰隆一声响,那是掌心对掌心,内力结结实实交汇的轰鸣。就有一个人飞了出去。
老三踏地,连蹬了几大步,将要靠近墙边时才停下来,眯眼盯着前方。
湘娘身前还是一块空地,此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那人来的毫无踪迹,仿佛是突然间凭空出现在那,又好像一直就在这个地方,只是没人发现罢了。
这个人的出现,顿时让众人心底一惊,一来惊讶能瞒过一屋子人的眼睛,二来惊讶能一掌逼退老三。
这是个高人,这出场方式就是高人的出场方式。
那人蒙着面,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昏黄的眼睛,透着沧桑与经历。裹着黑袍,却无疑裹上了一层神秘。
老三阴测,直勾勾盯着那人,问道:“你是谁?”
那人不说话。
老三又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还是不说话。
“哼,又来一个哑巴,今天的遇到的哑巴还真是多,难不CD赶着一天出来见人?”老三讥讽道。
其实还想说的是,今天见到的哑巴的确多,而且一个比一个难缠。
那人嗤的一笑,还是不说话。
老三疑问:“你笑什么?”
那人缓缓道来:“笑你还不够看。”声音低沉,而嘶哑。有些像呜咽的乌鸦,却同样是不好听。
老三一阵气结,想反驳不知该怎么说,那一掌确实是自己不能力敌的,自己是蓄势而发,那人只是应对,偏偏退步的是自己,足见的武功在自己之上。
他脸色沉了几分,虽然不愿意,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思来想去,低声道了一句:“一起上。”
四人再度联手袭来。
那人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亮了起来,很快又熄灭,复作昏黄。嘴里依旧念叨着:“不够看不够看。”
轻轻抬手,与肩同高,狠狠下压,掌风凌厉,直击地面。
那一层砖砌成的地表受到冲击,顿时碎屑翻飞,断了的砖块夹杂烟土,由内向两侧溃散,一片混沌。
老三几人袖袍遮面,挡住烟尘,耳畔想起剧烈的倒塌声。
待尘烟消散一些,哪里还看见有人,只剩下眼前的一堵墙,和墙上空洞洞的大窟窿。
想必是那黑面人带着青牛湘娘一同遁走。
老三咬牙,指挥那群侍卫道:“他们一定走不远,派人仔细搜查。”
心想:你已经深重剧毒,就算有帮手,那逃不了死这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