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一身锦绣团簇的少年欢快的跳下马车,紧紧的抱住等在门口,望眼欲穿的王夫人。
小人儿一头扎进母亲温暖的怀抱里面,贪婪的嗅着母亲身上特有的皂角清香,那气味自小就伴着自己长大,现在再次闻起来,更是特别的温暖安心。
“儿呀!”王夫人紧紧的将王素圈在手臂中,大半个月没有见到宝贝儿子,王夫人眼里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扑簌掉落。
自己不便进宫,每日都只能缠着老爷,趁着上朝入宫,打听些许儿子的近况。听说素素在宫里招人喜欢与人相处和睦的时候,心中自是欣喜,听说儿子在经筵之上闹出乱子,更是揪心不已,明知自己半分的力气也使不上,在家仍然是殚尽竭虑,百般思量。
原以为儿子从没出过门,会不适应宫里的生活,到处受拘束,人也必定憔悴。打量之下,只见王素一身金丝团绣花卉图案的华贵锦服,头上戴着金色的华贵小冠,整个人更是神清气爽,贵气无比,在娘亲的怀里百般的撒娇耍赖,抱着不撒手,。
“来来来,让娘亲好好你。”当牵着儿子软软的手,霎时间,往日的百般思虑煎熬,又涌上心头。却是无语凝噎、王夫人抱着儿子的额头是亲了又亲,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王素光洁的额头上。
王素心中一阵悸动,面色上却是笑意更浓,乖顺的帮娘亲擦着眼泪。“娘亲,还有人和我一起回来。”王素转过身,笑吟吟的指着站在马车边的赵祯和易南风。
王夫人随手望去,只见两位少年一位身着太监服,双手抱肩,神情清冷,满是桀骜之色;一位身着短襟打扮,手执长剑,身姿英挺,剑眉星目,嘴角含笑面色温润,一看就是武将家的公子,。
抬眼间,王夫人注意到在马车后面,居然还跟着一队重兵服甲的巡防营兵马。心里也是纳闷,早上就福伯一个人去,怎么回来就跟着这一大片官兵,难道是皇上专程下旨调派巡防营护送?可是这也不符合规制,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隐情?
见娘亲脸上满是疑虑,王素拉着母亲的手撒娇般的摇着:“娘亲,他们是我今日请来吃午饭的朋友,他们对素素可好了,很照顾我哦。娘亲,素素饿了,娘亲……”
“好好,娘亲今日亲手做的饭菜呀都是素素喜欢的。”王夫人抚摸着儿子白皙可爱的脸连声应着,随即向身后站立的两位少年,亲切的招手:“孩子们,进来吧,婶娘今日可是做了很多好吃的,来来,快进来,就当是自己家里,千万可别客气啊。”
“就是,千万别客气哦,我娘亲最喜欢直爽的人。”王素笑眯眯的说。两位少年也没做推辞,便跟着主人身后进了门。
易南风的母亲是翰林学士家淑女出身,温柔贤惠。易南风见着王夫人对王素的百般呵护,觉得十分的亲切,娘亲抱着自己那才出生的弟弟时,也是这般的慈爱温婉,心中很是温暖。
赵祯自从开詹事府,一直是自己独居。平日里除了请安问好,很少见到大娘娘德妃。虽然小娘娘淑妃,对自己也是照顾有加,可毕竟不是亲娘,又有着身份位置的隔阂,相处的客气又疏远。哪里有见过这样煽情热闹的场面?虽然觉得他们母子这番相逢的场景似乎煽情又夸张,心中却是异样激动,难得的动容几分。
一进院,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开着。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开着,干净爽朗。墙外的高树上,间或着几声惊人的鸟鸣。正房是前廊后厦,后边有罩房,东西厢房南边的花墙子中间有一座垂花门,门内是四扇木屏风,东西厢房都有抄手游廊,与垂花门相通。
与别的达官贵人家邸相比,这丞相府倒是十分的清净,从前院到大厅,能见到的仆人也很少,宅院建造并非金碧辉煌,奢靡贵气,却是结构合理景色雅致。
众人一路欢声笑语的到达正厅。王旦面南端正的坐在主座,单手执卷,闲闲的看着手中的书,其实心思早就飘到了外面。
刚刚听得丫鬟来道少爷到了门口,心中本是喜不自胜正欲踏出门,却是转了心思,哪有老子出门迎接儿子的道理?他又不是得了状元位,簪花游街回来光宗耀祖。故意面色一沉:“回来就回来了,自行进来就是,难道还要我这当爹的去接,还是不认得自家的门了?”丫鬟看着老爷这别扭的样子,捂着嘴笑嘻嘻的退下,扭身跑到前厅去接少爷。
“爹,我回来了。”王素小步的跑进正厅,见到父亲,大声的喊着,满是喜悦之色。
“嗯,”王相假装正在看书的样子,不经意的拿开书卷,看着好久没有见到的儿子,满脸慈爱。下一刻却是陡然变脸,满面愠怒。
这小子是从哪里发了横财回来吗?瞧瞧他穿的那身衣服,一身金线团簇,腰带上的宝石五颜六色,头上居然束着金冠,最要命的是手上还摇着一把金边的小扇子!这一站出来浑身上下那是金光闪闪晃得人眼疼,完全就是和那些二世祖,纨绔子弟一般招摇奢靡。想我王家以清廉俭朴治家,何曾出过这般的纨绔子弟?怒火中烧,将手中的书卷“啪”的一声掷到桌子上。
“这出去几天,你就学的如此乖张奢靡?宫学里别的没有学到,倒是这攀比虚荣,你是学的精进!旁人见到,指不定以为我王旦是如何的聚财敛金。往日里,你在家胡闹我就当你不懂事,现在你入了宫学,顶着我王家的颜面,你这是要给你爹打脸哪?还是惹是非?!还不去给我把这身衣服换下,晃得我眼疼!”王相是真的生气了,直指着王素的食指微微颤抖,这个不孝子呀,净会给他老子找事。
王素原本雀跃的心情,因为父亲劈头盖脸的这番责备陡然低落,耷拉着小脑袋,顺势便准备跪下。
王夫人却是一把紧紧的抱住儿子,凤目怒睁,涂着丹蔻的食指点着王相怒骂:“好你个王旦,我儿子回来了,你不说高兴高兴,反倒如此责骂,有你这样当爹的吗?我儿这身打扮可是有花你半文钱?还是靠着你的权势在外面敲诈勒索得来的?他进了宫原本就孤苦,皇上和娘娘体恤着给他置办点衣服,又碍着你哪里了?原本满心欢喜的回家,倒平白的讨你一顿好骂,在你心里我娘俩就比不上你那狗屁官声?”
王相被夫人的话噎的语塞,面色涨红,拂了拂衣袖,支支吾吾的说:“夫人哪,我这只是让他不要忘了本分,莫要被那有心之人给带坏了。为夫,为夫,也真的没有别的意思,罢了罢了。”
“没有那个意思就好,儿子也大了,别老是动不动就训斥!这带着几个朋友回来还要被你当面责罚,可让孩子的自尊和面子往哪搁!往后你也得分分场面,还亏得你当了这么多你的丞相。”见夫君话语服软,王夫人这才消了气。
赵祯此前也听得花边,这王相十分畏妻,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憋不住心中的笑意,噗嗤的笑出声。
王相这才注意到家里还来了两位少年,一位劲装打扮身形英挺的,恭谨沉静;另一位身着太监服低着头,以拳抵口,正在轻声嗤笑,乐不可支。
这少年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见过……我的天哪,这是寿春郡王!王旦双腿一哆嗦,忙躬身行礼:“寿春郡王驾到,微臣有失远迎,还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