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扶卫绾起身,落座,卫绾拭去泪水,开始娓娓道来:“公主欲逃离王宫,需得三样,天时,地利,人和。”
“师傅请说明。”
“其一,天时,维国多雨,如今又常是暴雨之际,出入宫门的守卫人数会减少,加之大雨,雨打在守卫身上、眼里,难以看清事物,尤其是夜间。其二,地利,公主殿处在王宫偏西位置,这西城门距离很是靠近,一桥之隔既是维国最繁华的集市,每日开市六个时辰,时间足矣,即使暴雨,集市也不曾少人,便于隐藏于人群;最后这人和,就是卫绾能替公主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何事?”雏菊继续追问。
“哈哈哈,公主啊,这就不必多问了,您只管备好物件,准备出宫即可。”
“谢师傅成全,雏菊无以为报,但求师傅一生安康。”
“一把老骨头啊,公主一路好走。我回去准备,这两日多雨,若有一天,积云迅速向上凸起,形成高大的云山,群峰争奇,耸入天顶,形成积雨云,那雷雨将至,卫绾便来相助,记住,这雷雨来去匆匆,时间紧迫。”
“恩人大恩,雏菊,叩谢。”卫绾要扶起雏菊,又心痛收回了手。
逃脱之日。
如卫绾所言,不出十日,又有雷雨天气,天空云层厚集,压得人心情不畅。卫绾怕是该来了,“你们都下去吧,本公主看这天气甚是压抑,需得休息,不得打扰。若卫公主师来,便让他进来吧。”
“是。”
奇怪的是,卫绾并未到来,“公主,卫公主师公子卫信前来,说是有要事相告。”
“进。”雏菊不解,为何是这卫信前来,卫信身材矮小,与雏菊身材大小相似,今日前来却用白布蒙着面,手上提着一个包裹。维国女性众多,故当容貌受损时,常用白纱遮面。
“公主,父亲命我前来。”卫信打开包裹,里面是与其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的衣服,雏菊明白了,师傅是要她伪装成卫信出门,卫信来时用白布遮面,必会被守卫阻拦,定会取下白布让守卫验明真身,但此举实为不敬,故出门时,守卫不敢再拦。
“公主,父亲在城外,助您出城。出城之后,先到我府上,已经安排了马车和人手,您放心。另外,父亲将信件缝在衣服内衬处,待您脱身若是父亲..若是父亲无法与您一同归去,您再取下阅读。”
“雏菊谢师傅、卫公子相助。”
交代完,雏菊以最快的速度换上衣服,而卫信只能留在公主房中换上公主服作为替换,雏菊跪在地上,朝着东边的落凤殿三叩首,“一叩首,愿母亲长寿安康;二叩首,愿维国富庶太平;三叩首,愿我与维国再无瓜葛。”每一叩首都是切肤之痛,每一叩首都需闭眼缓冲,力度之大,确可见雏菊决心。深呼一口气,雏菊打开房门,一路走出公主殿,路过膳房,穿过后花园,穿过护卫所,直到城门口。
雏菊不敢抬头,她眼角的痣容易暴露,只能低着头,压低伞。不料,那守城护卫以为是卫信身体不适才低头,故上前询问,就在这焦急之时,只听得城外卫绾大喝一声,“我儿有恙,你等竟敢阻拦!我儿还不快快回府!”守卫被卫绾的大喝吓得低头退回城门两边,雏菊加快步伐,走向卫绾。但偏又被风吹起了遮面布,守卫见面貌有差,起疑又上前,抓住雏菊。雏菊心下焦急,怕是要坏事,只听得扑通一声巨响,“救命!救命啊!”
卫绾失足落入河中,城门守卫吓得褪去外层的厚重盔甲,跳进河里,雏菊趁乱穿过大桥,混入人群。雏菊不敢看,不愿看,不知师傅情况如何,雨和泪混在一起,卫绾的声音越来越小,暴雨天,河水水位上涨,水流速度加快,一旦落水,若非精壮善水之人,很难再生还。
集市中,一名女子抓住雏菊,雏菊正要挣脱,此女伸手,打开手掌,里面是卫绾常年带在身上的剑穗,虽不用剑,但这穗子对他意义深刻。雏菊便跟在女子身后,女子熟练的穿过集市,到了太傅府。前脚迈进太傅府,后脚仆人就将门关上。女子一路将雏菊带到了偏房,“在下柳桑,时卫大人入维国所救,家中人遭歹人屠杀殆尽,留我一人,大人命人教我习武,通易容之术。如今特派柳桑一路保护公主。”柳桑介绍完也不行礼,也不多话,转身到柜子中取来男子衣物,让雏菊换下湿漉漉的衣服,这才退在一旁跪下叩头,不敢抬起。雏菊上前拉起柳桑,“如今出逃便是犯人,早已没了什么长公主,你我姐妹相称一路互相照料可好?”
“公主说笑,您是主,我是仆,不敢越界。”柳桑依旧不抬头。
“既然如此,你称呼我公子,伴我左右,但是不准再行此大礼。”拗不过柳桑,就各退一步。柳桑站起来,依旧低着头。雏菊拿起衣物走到屏风之后,脱下外衣,扯开衣物,里面的信用两层云锦包着,上书:“罪臣卫绾敬上”。雏菊颤抖着一点点拿出信,打开:“徒儿:自幼我视你如珍宝,望你长大登上王位保护百姓,建设维国,你幼时不更事,说要带着师傅看尽我维国江河湖川,赏尽奇人异宝,如今罪臣怕是等不到了。这护城河到了雨季水势迅猛,怕是生还几率无几,小儿在宫中假扮公主亦是难逃一死,罪臣无可留恋,只内心忧虑公主未来之路艰辛,公主吃苦,罪臣心痛难忍,只能去地府铺路,等百年之后,再接公主。罪臣卫绾上。”
“为什么,师傅,人和之法您不肯告诉我,就是要剜去我的心吗!您怎就如此糊涂啊师傅!”雏菊泪如雨下,呼喊着卫绾的名字,两腿跪在地上,手握成拳头不停地捶胸,哭声幽怨,“我雏菊定当愿您之梦,定当登上王位告慰您在天之灵,师傅!走..好..。”雏菊向着天空行对祖先的祭祀大礼,等我君临天下,我定当还您真正的祭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