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宁一日城破的战报，震惊了整个京城。
就连薇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然而……
“皇上，老臣有军国大事禀报，片刻耽误不得！皇上，皇上！”
“皇弟，王兄知道您听得见，鞑靼大军南下，海宁一日城破，三边军民、京城百姓，现在都等着您给一个说法啊！皇上……”
“老臣恭请皇上上朝理事！”
“臣等恭请皇上上朝理事……”
明光殿外，帝国肱骨们声嘶力竭的悲呼汇成一片，响彻在皇城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紫宸殿内。
“高揽！”眉头深锁的皇帝怒喝一声。“外面是怎么回事？朕不是说了，思齐病愈之前，朕无心理事，有什么紧要政务，悉数交给太子吗，现在外面又是谁在嚎丧？”
“回皇上的话……”大太监颤抖着身子答道。
前几天开始，刚搬到紫宸殿的八皇子殿下无缘无故生了场大病，几次威胁性命，忧心不已的皇帝守在病床边上几天没合过眼，正是最暴躁的时候。
“无非就是沈阁老、孟阁老……那几个老古董罢了，想来，是觉得皇上此令不合规矩……”
“屁！”皇帝愤怒地一脚踹出，高揽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半圈。“老古董，老古董……真是群都该给先帝陪葬去的老古董！”
他正要再骂，回头间忽然看见惨白着一张小脸躺在病床上的刘思齐，脑海中不由浮现贤妃在世时柔弱的娇颜。
妾最大的盼望，就是陛下，能做一位名垂青史的圣君……
“……对了，”皇帝心中微微一痛，语气也不由得缓和了下来。“沈先生、孟致知他们，虽然为人古板了些，但确实是一心为国的老臣子。能让他们这么不顾体面地咆哮明光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要事了……说吧，他们为何而来啊？”
大魏如今的内阁首辅，沈为先曾是皇帝在东宫时的讲师，是以皇帝敬其一声先生，而次辅则是孟格孟大人，表字致知。
咦？高揽心里一惊，皇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贤明”了？
但是为了自己新主子的吩咐，也为了这个同时变得会踹自己的皇帝早日倒台，他还是选择说：
“这朝廷要事，奴婢也不甚清楚。不过奴婢方才已派了下面的人去问，想来，回来禀报也就是这个时候了。”
……
眼看着跪在正前方，年已愈古稀的沈阁老和德王老迈的身躯已在烈日下摇摇欲坠，靖王心中焦急，只觉嘴上都起了两个大泡。
皇兄啊，您真的要置朝廷，置老臣于不顾吗？
正在这时，他眼尖地瞥见一个从明光殿后走出的小太监，便忙拉住询问：“这位公公，皇上肯见我们了吗？”
“奴婢见过靖王爷，德王爷、沈阁老、孟阁老……”小太监报出一串足以动摇朝廷的大人物的名字，就连箫巍也名列其中。“这个，陛下他……”
“他说什么？”德王愤怒地一拍地面，撑着虚弱的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他又不见我们是不是？这个朝廷、这个国家要亡了，他还是不见我们是不是！”
“王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小太监做出吓了一跳的样子。
此人看着一脸胆怯，但其实也是高揽的十二义子之一，早年跟着干爹不知见了多少大场面，逼死过多少顾命大臣、宗亲，所以即便是面对着这么多高官大将，做着祸国殃民的事情，也仍旧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难不成王爷觉得，您的事情这么重要，陛下一刻不听，大魏朝就要亡了吗？还是说……您是在暗喻，此刻不肯见你们的陛下，是个亡国之君呢？”
“你！”德王怒极攻心，欲指着小太监开骂，却忽然一翻白眼晕了过去，被靖王从身后一把接住。
“这位公公，此言差矣。”沈首辅心中喟叹一声，沉声开口。
论到与高揽手下的这一批宦官们打交道，还是他们如今还幸存在朝堂上的文官最有经验。
“哟呵，”太监冷笑一声。“不知沈大人，有何见教啊？”
前几天干爹被抓，害他心惊胆战了好久，还被好几个下面的人欺负，如今好不容易干爹回来了，他可得找个大场面、大人物出出这口恶气。
“……”惨然地盯着面前趾高气昂的太监，沈首辅抿紧了唇，心中对自己的皇帝学生和朝廷的未来感到一阵担忧。“鞑靼大军南下，侵我河山，杀我百姓，这确实是天大之事……本官只是想要知道，皇上他，究竟是为何，竟然不见我等？”
说到最后，语气中已流露出服软、祈求之意。
来了。小太监正得意着，闻言顿时兴奋了起来。“皇上嘛……这两日八皇子殿下偶感风寒，皇上爱子心切，一步也离不得殿下身边呢。”
“什么！”
“皇上他怎么可以这样？”
“皇上……先帝啊，您在天之灵，佑我大魏吧！”
小太监话音刚刚落下，一干重臣们便沸腾了起来。六部尚书中有正值壮年，脾气暴躁者，已经直冲了上来，就要对小太监动手。
“大家安静！”沈首辅沉声喝道。
然而老大人这一息事宁人的举动并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本来就在烈日下积蓄了大量火气的官员们一下又炸了开来。
“阁老！”
“沈相！”
“您身负先帝遗命，难道怕了这区区一个阉人了吗？”
阉人……一旁的小太监眼神一紧。如今的朝廷上，竟还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这两个字？看来是时候向干爹进言，这个朝廷有必要再清洗一次了。
“正言，”已在靖王怀中悠悠醒转的德王皱眉，也跟着开口说道：“今日之事，皇上他必须给个说法……咳，咳咳……否则这军国大事，难道就由着他置之不顾吗？”
“是啊元辅，”另一侧的次辅孟大人亦接道。“如今我们在这里空耗过去的时间，可能有成千上万的边塞百姓，正在遭受鞑子的杀掠啊！”
“诸位，还请稍安勿躁。”沈首辅顿了顿，一双锐利的老眼直视向小太监。
看来他是时候，对今上绝望了。
“这位公公，本官只想请你问皇上一句话：是不是外族入侵这等大事，都可以全权交给太子殿下决断？包括前军部署、左右两军……甚至是禁军的调动？”
“这些……都可以由东宫一言决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