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靖穹王朝的文武百官匍匐在用琉璃石铺就的皇宫大殿石阶上,向着他们的新皇朝拜。他们将额头叩在拜于地面的双手上,恭敬的等待大殿之上他们年轻君王的免礼。
上月太上皇的病情突然加重,随御史端出的却有两道圣旨,一道是废除大皇子穆君仁的太子之位,另一道竟是立三皇子穆君玄为新的皇帝。也就在当天,还未登基的新皇就颁布了他第一道圣旨,以结党营私、企图谋权篡位之罪将大皇子穆俊仁打入天牢,而平日与大皇子交好与来往过密的老臣也纷纷下马。此举一出,那些原本还认为三皇子没有母氏撑腰而颇有微词的臣子们猛然醒悟,那个平日里能与公子哥儿们谈笑风生的三皇子,也是十几岁便带领军队出征,能单枪匹马闯敌营的襄国大将军,他不像软弱无为的大皇子,也不如四皇子那般只醉心于风花雪月,短短三年,他已经变得足够有能力翻云覆雨。
在靖穹皇宫大殿顶端,穆君玄一袭皇袍加身,玉冠束发,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但他刀削般俊朗的脸上却没有表情,只是静静地望着匍匐在殿下的群臣,若有所思。大殿石阶两边栏杆上镶着赤红的血蛇如意珠,那是四年前他领兵出战南海时,对方投降献供的贡品。还有他降服的桑洲进贡的上好丝绸,如今文武百官身上绣着祥云图案的官袍无一不是出自最好的桑洲织匠之手。
“即便这一切改变得太快,即便是因为这样而站在这里,这靖穹天下的安定繁盛,的确是有我一份功劳,由我来坐上这个位置,对于靖穹的百姓而言,至少不算坏吧。”
站在穆君玄下旁的礼官额头上开始渗出密密的汗珠,已经小声唤了两句“皇上”没有得到回应,他弓着的身子像是压了千万斤一样,僵硬的低头站着不敢开口唤第三声。难道说他们的新皇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走神了?
“是啊,从来就不该怀疑。”
穆君玄勾起嘴角,向着匍匐在他脚下的臣民,向着整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向着这个由自己血肉换来的锦绣天下,缓缓的展开他的双臂,庄重而欣慰的宣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文武百官恭敬的再对着大殿方向拜了一拜,开始起身。
而这里的声音,传到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也响彻了整个天下。
——京城最繁华的长安街今日热闹非凡,而红馆茶楼无疑是这热闹的中心,因为今日这说书先生说的话题有点不一样,说的可是近来京城达官贵人们的梦中情人言婉清。
“今儿个说这苏州首富言成睿,上月广发群雄贴,邀请社会各界的上层名流,为其爱女置办生辰宴席,而从未在外界露过面的言家小姐以一曲《广陵散》和一支惊鸿舞征服了在座的宾客,其容颜更是倾国倾城,美艳无双啊……”
“老头儿,怎么个美艳无双法啊?”一位着着浅绿袍子的茶客打趣道:“莫不是你亲眼瞧过了?”
楼下的说书老头儿正闭着眼睛打算凯凯而谈,大有唾沫横飞开讲之势,当下乍然被打断,虽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停下来答道:“小老儿虽不曾有幸能见过言小姐真容,但提供这文札的人可是真真儿见过的,这上面可是写言大小姐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啊……”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是真是假了,哈哈哈哈,莫不是个富家丑小姐,遣人给了你们说书的银两出来夸她。”着浅绿袍子的茶客不依不饶打趣道。其他的客人也来了兴致,纷纷用看热闹的眼神看着说书的老头儿。
“这……这……这……可不敢胡说,这可……可不是一个人知道的事……客官莫打趣小老儿了。”
看着说书先生急得直抹汗,大家都哄笑起来。他们大多都不得参加那样的宴会,也没见过言大小姐,都只是听说过其才艺双全、容貌无双的美名罢了。
“大家就别打趣先生了,先生说的倒确是不假,在下上月曾跟随家父参加言大官人的宴席,倒是有幸得以一睹言大小姐的风采。”正在楼上雅间品茶的一位客官听着这场玩笑倒觉得有几分意思,便站起来说道。
茶客们见有人为说书先生解围,便抬头望去,其中有人认出他是礼部尚书的儿子阮世云,便向着楼上作了一揖道:“阮公子见多识广,您说的定是不会错了,若是公子有空,倒不妨向我们讲讲,也好让尔等长长见识啊。”
阮世云点点头算是回礼,接着说道;“那日晚宴时分,便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琴音,当时便觉得真乃余音绕梁,缠绕在心间三日不可离去。开席后,台上便出现一妙龄女子,当众献了一支惊鸿舞,让在座的宾客都赞叹不已,之后又当众弹奏了一曲《广陵散》,其舞姿已是惊世,没想到琴艺更是非凡,真是让人不愧啧啧称为奇女子也。”
“言大小姐果真如此才艺出众,想来近日传言是京城男子心中的梦中情人也不无道理了,那这言大小姐的容貌,是否真如传言所说那般……”有人忍不住问。
“呵呵,最让人惊叹的,确是言小姐的容貌。”阮世云微笑着回道,接着却停了好一会,仿佛陷入了当日初见时的情境,才接着缓缓吟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话音一落,茶楼顿时变得安静起来,似乎都被阮世云的描述的女子惊呆了。
“啪,啪,啪……”二楼一间雅间的门开,一袭墨竹白袍的翩翩公子拍着手走出,“阮兄真是文韬才盛,一首《洛神赋》竟完全将言小姐的音容相貌描绘得栩栩如生了。”
“四王爷,过奖了。”白袍的男子便是从前的四皇子穆君祺,他不热衷于朝事,只爱山水诗词与美人,希望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于是三皇子穆君玄登基后,便封了他个闲王的头衔,他也乐得自在,整日在京城繁华之地与好友们设宴品酒,谈论诗词歌赋,在民间也颇有些朋友,看到兴趣相投的便忍不住想结交一番。
“小王在隔壁设了雅间,配了上好的梅花酿,阮兄可愿一同小酌几杯?”他伸出手邀请。“荣幸之至,王爷,请。”阮世云伸出手为穆君祺让路,边说边一同往隔壁走去。
——
“这听说啊,就好比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心里痒痒也得不到啊,要我说啊,咱就瞧这眼前的,谁要是能将咱们老板娘娶到手,那可真叫美事一桩啊。”有好事的茶客打趣道。
“对,对,这才真正是无双呢。”
红馆茶楼的老板秦无双三年前孤身一人来到京城寻亲,最后只道是没寻着,在这落了根。她用所有的积蓄开了间小茶坊,而她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年纪轻轻又貌美如花却还精通生意之道,一开始客人们冲着她的美貌而光顾她茶坊的生意,渐渐地,人们都被她爽朗的性格和独特周到的服务所吸引了。她善于交际,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她都能交朋友,茶坊的风格雅俗共赏,连店里的伙计都很是伶俐,所以能在短短三年之间,就一跃成为京城最出名的茶楼。
三年前,秦无双已是双九年纪,来茶坊****提亲的人还络绎不绝,却都被她婉拒,这在当时还成为一大盛谈,而渐渐地,愿意****尝试的人少了,人们也把目光从她的容貌转移到她经商的才能上,大家成了朋友,便也能时不时开开玩笑了。
“你们啊,就爱拿我打趣,我如今可是过了二十了,哪还想着那些事。”秦无双笑着叫来伙计:“去帮客人们添些茶。”
“老板娘,可不是我瞎说,若是你想,我担保你三十了还能找个好归宿,不信来找我,我保准给你介绍个好的。”一位平日里与秦无双交情不错的客人道。
“刘大哥,快别拿我开玩笑了,无双自知福薄,多交些朋友便就罢了,想来是茶不爽口,刘大哥的嘴倒是不远碰那茶杯了,小四,来,把我上次说的那莲云茶给刘大哥上一杯,算是无双赔礼。”那客人听此也知这话题不可再提了去,只笑着道:“老板娘收藏的莲云茶可是名声在外,在下垂涎已久,今日有幸能尝到,就不负老板娘盛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