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就在这个紧要时候,草帽人痛呼一声,突觉得腿上一阵剧痛袭来,腿上已经被人狠狠地咬了一口。
草帽人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孩子,正死死地抱着他的大腿,狠命地撕咬着,不用说,这孩子正是何欣。
刚才他一直躲在屋里,看到两人剧烈的激斗,他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出来,现在见自己的母亲竟然被人要打死了,他自然着急异常,愤怒地扑了上来,也一时已经忘记了心中的恐惧。
他抱住了草帽人的大腿,死命的撕咬,一刻都不放松。
“给我滚!”草帽人大喝一声,想要挣脱,无奈那孩子抱得太紧,急切间竟然抽不出腿来,由不得心中大怒,在他的背上狠狠击了一掌,待那孩子稍微放松,他抓起那孩子,向着田里树林中远远地抛了出去!
“秦姑,这就是你和张贤的私生子吧?果然是有两下。”草帽人揉了几下自己的大腿,痛的龇牙咧嘴。
“不!”地面之上,秦姑见到何欣竟然被草帽人如此打击,不由撕声大叫,想到自己的孩子多半已经性命不保,急火攻心之下,她的身上蓦地生出一股神秘的力量来,秦姑尽全力挥出一掌,龙啸声从她的掌心大起,竟然一掌将草帽人击得倒退了数丈之远!
“喀拉”一声响,草帽人撞断了院子边上的篱笆墙,倒在了地上,一直泛着神秘笑容的嘴角,多了一抹鲜红的色彩——他只觉得筋脉大痛,丹田气血翻涌,难以抑制。
“御龙神掌果然名不虚传!”草帽人躺在篱笆堆里,赞叹一声,很快又爬了起来,走到了秦姑的面前。“只是你还是得死!”他再一次冷冷的说道。
“你根本就不是御龙帮的弟子。”秦姑躺在地下,忽然说道。
“哦?你怎么知道?”草帽人显然吃了一惊。
“御龙帮的弟子是不会不知道中了游龙之魂,该如何护住自己的经脉。你这样强压龙之力,很明显对御龙神掌一窍不通!”秦姑冷冷道。
草帽人听到这里,哈哈大笑道:“不错,你说的或许对,可是你知道的再多,也该去见阎王了!”他的话音未落,一掌就直接击了过去,比刚才那一掌还要凌厉。
就在这时,只听“波”的一声响,一个白色的物体从院外一株树后直接飞了过来,速度快的异乎寻常,呼呼破空声响过,直接向着草帽人的手掌击来!
异变突起,草帽人并不慌张,他微一偏头,锐利的目光一掠,已在一瞬间扫出该物体的形状和轨迹,原来是一个白色的小石子!
只见他冷笑一声,混不以为意,伸掌对着石子一击,满拟用巨大的掌力将这微小的石子震到一边,随知那石子在空中一个变轨,像长了眼睛似得,竟然绕了一个圈,从背后又钻了过来。
草帽人大惊,不过反应奇速,已不敢有丝毫大意,身子一翻,闪开了这从背后暗袭的石子,他正要喘一口气,谁知树林里又是波波波几声响,数个石子从各个方向飞至,和刚才的石子一样大小,轨迹却颇为怪异,只见几道白光闪过,在空中各自绕圈,向着草帽人的身上击去。
草帽人几个翻身,连退数步,电光火石间躲过击向他命脉的几颗石子,但还是躲不开另外几颗,“啪啪啪”几声响,石子都打在了他的手臂和腿上。
“啊!”草帽人只觉得浑身一阵酸麻,不由大叫一声,伸臂抓住了一颗石子,捏在手里一看,只见此石子四四方方,磨制地极为规整,竟然是一个正方体石粒,出手一摸,表面光滑非常,泛着莹莹白光,极是神秘。
“什么人?”草帽人大声喝道。睁眼警惕地看着四周。
“你不认识我了吗?”一个沉重的声音从树林里突然传来,浑厚而深沉。
“阁下是——”草帽人听到这沉稳有力的声音,不觉连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万箭门的如海先生!”那个声音又响起,浑厚的声音中又加了几分力道,当报出这个名头来,整个村子似乎都在嗡嗡作响!
“不好,竟然是张如海!”草帽人暗叫一声苦,仔细看了一眼手中那石粒,“的确是姓张的使的玲珑飞石!看来我得赶紧走了!”
草帽人心里自知不是这个人的对手,而且今天又被秦姑和刚才的石子接连打中,更加难敌,正在他思考之际,林中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你竟然敢在这里滥杀无辜,不要走,看我来取你狗命!”树林里的张如海陡然拔高,看来就要动手了!
草帽人闻声,心中大为慌张,也不见怎么动身,就向着天上腾起,身下亮光闪过,飞一般地逃走了。
等到草帽人去的远了,树林中才忽然一阵响动,声音过后,林中便转出两个人来,看这两人时,一个身材纤瘦,面容秀丽,只是眉头却是紧皱着,神情显得紧张而阴郁,看样子是一个中年妇人,而她的手中,牵着一个女孩子,孩子约莫有十来岁,头发乌黑,五官长得极为俊俏,一双眼睛虽然不大,但是黑白分明,显得极为有神,看起来天生便是个美人胚子,她的表情却与自己的母亲迥然相异,嘴角轻扬,挂着浅浅的微笑,若春风拂面,清新而明媚,更蕴有无限的机智,但还是少了些孩子的稚气与天真。
此时,小女孩正用力拉着她母亲的手,向着秦姑的方向走去。中年妇人眉头紧皱,走的有些缓慢和勉强,显得极为不乐意。
两人走到走过去一看,都不觉神色一变,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脸色白的发紫,双眼紧闭,嘴唇发白,汩汩鲜血从她的嘴里渗出,鲜红粘稠的血顺着她尖尖的下巴流下,一直到达后脖颈处,将女子脑后的沙地染成了暗红的颜色,不知是死是活。
中年妇人看到这里,眉头更加拧了起来,脸上霎时乌云密布。
“她都快死了,谁叫你多管闲事的?”她又看了几眼垂死的秦姑,才转过头来,看着小女孩,高声责骂道。
“母亲。”小女孩叫了一声,抬头委屈地看着母亲,低声解释道:“可是她好可怜,刚才差点就被打死了。你平日总教育我要解人危难,难道我做的不对吗?”
她的母亲听到孩子反问的话,倒楞了一下,一时也无从反驳,半晌,妇人叹了口气,道:“话是不假,可是你知道我们家已经够危难了,还能顾及到旁人?”她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刚才那戴草帽的人武功那么高,就这你还敢冒然出手?如果不是你这小鬼头最后使出诡计,我们娘俩还能活命?你也真是太大胆了!”妇人语气中的责备之意又加了几分。
“母亲,孩儿不是心里着急么。”小女孩辩解道,忽然,她嘴角一扬,刚才嘴角的微笑复又出现在脸上,只听女孩又说道:“而且,您真是多虑了,那戴草帽的人真有那么厉害吗?我刚才只是喊了一下张如海的名字,就吓得他屁滚尿流的跑了,我看他不过如此——”
妇人不待她说完,脸色早就变了,变得异常可怕,神情已由刚才的埋怨霎时间完全变成了愤怒!突然厉声喝道:“就你能,刚才谁让你提那个畜生的名字的?你难道不知道是谁把咋们家害成这个样子,还敢再我面前提起他?!你是找打吗?”妇人猝然间显得怒不可遏,无法自已。
这劈头的一阵怒骂是如此的猝不及防,几乎让小女孩有些不知所以了,她愣在当地,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母亲怒极的样子,不觉羞愧的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小女孩只听得耳边一阵喃喃的声音响起,她侧头一看,不知何时,地上那似乎已经死去的女人又活了过来,嘴唇微动,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些什么。
突然,一个白色的物事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侧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那躺在地下的女子竟然张开眼来,手臂缓缓地举了起来,顺着她升起的手臂一看,一封雪白的信捏在她的手里,已伸到了女孩的面前。
“把这封信给我家孩子何欣,他在——在那边的树林里。”秦姑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嘴里拼命地挤出了这句话,是无比的吃力。
“好,”小女孩忙从她的手中把信接过来,说道:“是在林中的那个小哥哥吗?我刚才已经给他服过药,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对于眼前这个垂死的人,她竟然丝毫不害怕,而且还在试图安慰这个人。
“嗯。”秦姑躺在地下,终于微微点了点头,眼睛看着这小女孩,欣慰地一笑,以示感谢。然后,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这时,一行眼泪就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哥哥,你真的要杀了我吗?”秦姑艰难地说了一声,只觉得身上轻飘飘的,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她似乎又回到了千里之外,那里曾经有她的父母,她的哥哥,她不禁泪如雨下,“哥哥,你为什么——”
她还要说什么,这句还未说完的话就淹没在了她的喉咙里,化成了她内心深处那深深的不解和最后的留恋。她吃力地转着自己已经要凝滞的眼神,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黑色的瞳孔里,却只剩下了那一堵坑坑洼洼的墙,只是草屋的一角。
“哗啦”一声,就连那堵墙,也化成无数黑暗的碎片,粉碎了她最后的意识,她只觉得,自己就如同树叶般地飘落,那是一种血红的树叶,她十年前见过的,记得很清晰,是在江枫城之战的那天——
她死了,死的无声无息。不大的院子里刹那凄凉。
——
“快走!”小女孩的母亲看着地上那人已经死去,脸色一变,急忙拉起自己的孩子向着远处快速飞去。
“母亲,信还没给那小哥哥呢。”小女孩在妇人的手里,挣扎了几下,焦急地喊道,回头看了几眼渐渐远去的树林。
“什么信不信,谁让你刚才擅自把还魂丹给那穷小子服用的?还真是有主意啊!”她的母亲一边骂着,手上拽扯的力量又大了几分。
很快,两个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远方。——“今天让你去问个路,你就给我整出这么多事!”
许久,还能听到妇人责骂的声音从云端远远传来,最后,终于渐渐消失不见。
正午后的村庄,终于又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恢复了往日一贯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