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自我介绍?
想想吕建和毕竟已知实情,而我又自觉对他们老人家“说假话,装美”更加不妥!于是,我不好意思地叹口气,才将自己在单位的遭遇做起了简单的诉苦:
“唉,大叔,大姨,我在省城过得其实很差!您们知道我读的是理科,但专业知识一直学无所用,都已伤心致病。我便又自学文学,且主动积极地为单位一线、二线的好人好事在报刊上做了宣传,但这一努力却惹了祸——前段时间,领导要求我病休!实际上,我的病情并不影响正常工作,可是只得听从安排,无奈地回家了!”
“怎么?你也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我听过人家关于‘排挤知识分子’的议论,始终还有点怀疑呢。因为我想他们领导也是人,而且大家都是中国人——一个华夏祖先的,怎么那样缺德?!”南邻的大爷脸色悻悻地惊讶道。
“古代的人讲,‘车站码头,三教九流’,但那骂的是,围在车站码头外面的流氓阿飞的。”北邻的大娘之口也在关心我,但眼神已经传达出无比的惊怒,“怎么你们领导竟也这样可恶呀?!”
对面的大叔手夹着香烟,却已停在嘴前、没再得抽,而转脸左右,看看前两位老人家,说:
“欧大爷,卓大娘,其实你们也能想到的,他这个汽车站的领导肯定又是那类攀关系、拍马屁爬上去的走狗儿,自古就有;电影、电视都常放的,所以也不值得生那类畜牲的气——他们领导虽然人在办公室,不过,‘德’像院墙外的,可谓还是围着车站码头的那类东西!”
“小林,今天不是你讲,还不知道,建和也没讲过。对比我和你大姨工作一辈子尚未遇过那种事情,你的遭遇确实怪苦的!但是,‘真金不怕火炼’,你只管保持住自己的知识,终会有用的!”别的老人家还要议论,吕大叔都已脸红脖子粗了,更加怒言逆毒,“刚才,常大叔讲得对!你们单位的那类走狗领导,从古至今未断,可谓见惯不惊了。所以你注意自己平静一下,全当没有他们,到时他们必会遭报应的!”
“泽祥,你的社会经历相对短些,所以要听大叔的话,别在意自己单位的领导,还应继续努力,以后会上进的。”
吕大姨的声音很温和。她与吕大叔同情地朝我点个头,相互交换一下眼色。我想强调一下自己“走出大学校门,踏上工作岗位”之后未断的困难,但是,我的话儿被其他老人家的“唉声叹气”淹没了……
常大叔靠近我的身边,还像刚才一样的语重心长,说:
“年轻人,人生之路还长着呢,遇到一点挫折,并没什么的!只要努力不断,前程会转好的!”
怎么回答?面对长辈们的关心,我情不自禁地多了一份自信,而且想想自己在书上早已读过那类走狗领导的故事,所以我也无所谓他们,嘻嘻一笑:
“好的,大爷、大娘、大叔和大姨们,那类领导的情况,我在很多小说上已经知道,好坏总有结果的。所以,我只要保持住自己不差,相信以后工作会好的。”
我这简单的一句话儿,对老人家们竟产生了意外的影响——他们皆转怒为喜!卓大娘和另一位大姨满意地对视一眼,一块儿拍拍手,异口同声地说:
“对,对,年轻人就该这样!”
“社会在进步,知识更有用!”另一位大爷拉起身旁欧大爷的手,转脸向我,侃侃而谈,“年轻人,正好你又爱学习,那就别把书儿丢掉,努力下去,相信一切会成功的!”
他和欧大爷哈、哈一笑。我也油然地高兴起来,正要说话,“嘀铃铃……嘀铃铃……”,吕建和家中的电话铃响了。
大姨当即站起,说:
“小林,你还和老人家们坐坐、拉拉话儿,自己快乐快乐。我去接个电话。”
于是,她进入院内。不断地,有人经过我们的身旁。无论男女老少,都与老人家们笑颜相迎,亲热地打着招呼。这些声音虽然时断时续,但他们的热情却像筛子一样,净化了社会的嘈杂,活泼起偏僻的小巷。我耳闻目睹在其中,竟觉一下子脱离了单位的捆绑——忘掉了领导的压迫、个人的烦恼!这份疏忽过去的提神,仿佛回到了校园,正在接触着同窗的友情……
我兴趣地看着他们,没注意墙荫更大了,天气凉快了,只是自觉着身心的舒畅。而大姨突然在身后喊道:
“小林,建和已经下班了,他给你打来了电话,请你快来接一下!”
我猛一惊觉,立即站起来,望向院内。大姨正在屋里左手拿着电话筒,右手向我打着招呼……夕阳下,我顿感这里的人情更加亲热——大姨的手势,老人家们的眼神、话声,以及过路人的言行都在慰藉着我曾经沧桑于单位的伤心,酷似自己已经回到家中、正在欢迎着亲朋一般。因此,我精神大喜,急忙跑入院内,从大姨手中接过电话筒,笑声问候:
“喂,建和,你好啊!怎么讲?”
“哈哈,老朋友,欢迎你到我家!不过,现在你要出来一下,因为我已约了几个同学在‘大禹酒店’碰碰杯,欢庆你回故乡了!”
“你怎么还跟别人多说?昨天不就求过你了吗?”我咂咂嘴,不由地发怒,“你咋这样气人?我不去!”
“哎,那都是老朋友,你怎能这样?看不起人家呀?太不像话了,快过来!”他竟也怒声回应。
虽然未能相见,但我已感觉到建和的满脸怒色。顾虑几下,我再次转声相求:
“我的情况,你已知道,我哪好意思见人?何况还是老朋友?请你就说没联系上我,向他们道个歉,谢……”
我话没说完,他竟已大怒:
“胡说!若不过来,我们去把你捆来。”
“咦,也不光是建和,同学们请你,哪能不去啊,小林?”大姨也在旁边催问一句,摇头出去了。
心潮翻腾了一会儿,想想同学们毕竟难得相聚,我才无奈地答应:
“好吧……好吧……建和别气!另外,我想问你一事——听大姨说,你是还上着班的,怎么你说不上班了呢?”
“那……那……”建和迟钝几下,吞吐道,“哎,事情特别,见面时再说吧!请快过来!”
“好的,好的,请代我向老朋友祝好!”我挂好电话筒,仍在诧异着建和的回答。
当然,想到即将相聚老同学,心中已油然地高兴。于是,我快步走出院子。
七位老人家还在快乐地拉着家常。我向大家笑笑,告诉吕大叔,建和在酒店约了几位老同学,喊我过去。
“那好啊,泽祥,愿你们快乐!”吕大叔和大姨当即站起,异口同声地向我相祝。
我与他们握手,一样祝好:
“愿吕大叔和大姨身体健康,永远幸福!以后待我上班的时候,您们也去省城玩玩。”
“你快乐,我们就幸福了。希望你早日重返省城,顺利工作!”大姨再次安慰起我。
我点头,掏出香烟,又各敬几位老人家们一支,然后推起自行车。他们也相继站起身,一样的传来笑脸,摆手与我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