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
将近家门,孩儿突然从屋里迎上来。我赶紧把他抱起,然而,我的眼泪却落下了——将近三个月没能亲热他了!
“来,妈妈抱!”小敏晓得我肚子难受,当即将今龙接了过去,转首侄女,“外面热,快扶你姑父进屋里!”
“好!”
蕊蕊说着,就扶住我。孩儿也近在身边啦!我一边走,一边摸着他可怜的脸蛋。进入屋里,一看母亲不在,我忙问:
“妈妈去哪了?”
“哦,她前些天回老家了,”小敏又对蕊蕊说,“快给你姑父洗把脸!”
“好!”
侄女立刻端来一盆水,递过毛巾;同时,对我打开了电风扇。可是,我坐在床上,肚子难受,弯不下腰。小敏明白情况,就放下孩儿,拿过毛巾,帮我洗脸了。
唉,终于在自己家中享受了亲情,我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很快被擦干了,但是眼中的泪水却老是不干!爱人与侄女都情不自禁地哭了,而孩儿也惊奇着眼睛,“哇——”的一声抱起了头……
“你们怎么了?怎么了?”
房东阿姨忽然跑到门前,慌张地问。我急忙回答:
“阿姨,没什么。”
“你都两个多月没见了,看你脸色这么虚,到底有什么事呀?”
她说着,跨过了门槛。我想,她迟早可能还会知道的,干脆就跟她讲吧。于是,我简单叙述了自己被关进安康医院的遭遇。她越听越气,最后跺地一脚,大声骂道:
“那个姓韩的臭站长不得好死!”
“哦,别气!别气!”我慌忙劝她老人家。
“你也别气!那个姓韩的臭站长一定会得报应的!”她老人家又劝慰起我,“唉,我也没办法帮助你。”
她伸手擦擦今龙孩儿的眼泪,然后,遗憾地离开了。虽然是邻居,但她的一进一出,给我们家这三个月送来了第一人和第一次的慰藉——小敏用毛巾又给孩儿擦了眼泪,而我们仨人也相继擦了一把脸。
孩儿尚不懂事,又跑到我的面前,抱住了我的腰。尽管肚子难受,可我并不怨他;只气那“五枚一元的硬币、六把钥匙、一把指甲剪和两个钥匙环”也就像“韩二水带着程站长、王狗子、方伟风、郝科长、阿三与小皮等”还在肚子里,没有大便排出!
一天、两天、三天……我依旧按时按量服用着安康医院发来的配药,但仍是既睏又乏、头昏脑胀的。至于肚里的东西,我厕所尽管没少进,可老是没能大便排出,仿佛单位的警察和警车里的警察还在屁股内堵着它们。爱人与侄女每天都关心地询问着,已经越过越愁!不过,我想到自己能够出院,毕竟是肚子曾经限制了韩二水他们的“猖狂”,也就无所谓了。
就这样过了八天,小敏和蕊蕊觉得很急、很慢,然而相对安康医院的生活,我却感到很快的。一大早,当我从院后的厕所回来,小敏忙问:
“那些东西出来了吧?”
“哦,出来了。”
“嘿嘿……”
她与侄女当即欢笑了,好像看见韩二水那一窝家伙掉入了茅坑。可是,我想韩二水那一窝家伙狗性难改,仍会爬出粪池,横拦在自己的前途之上,并未以为卸下了负担!接着,爱人总算轻松地上班去了。而我才吃过配药,又是头昏体乏的。扇了一会儿电扇,为了节电省钱,然后我就拿起板凳和幼儿画报,叫侄女也拿两板凳,带着孩儿前往院外的树荫下乘凉了。不过,才出院门,我脑子一昏,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地上。侄女和孩儿立即围上来,她扶起我的头儿,他拉上我的胳膊。
“哎呦……”
我痛叫一声。两人当即住手,愣神在旁边。因为腰很痛,又躺在地上,我明白自己刚才犯病了,就一手按住腰部消痛,问道:
“我睡了多长时间?”
“三分多钟,姑父。”蕊蕊心儿很急。
“那,慢慢扶我起来吧!”
于是,在侄女的帮助下,我逐渐的坐起、站起。去哪?外面省钱且自由,因此我们还是坐到了树荫下。
“爸,你咋睡地上?”
孩儿老是皱眉问着。自然的,不适与他多叙,我就竭力忍着腰痛,翻开幼儿画报,对他讲起故事了……
直到爱人下班回家,我仍然腰痛,但没告诉她。而她还是心疼的,因为从侄女那儿知道我犯病了。下午,她忧伤地走了。回想安康医院的配药,我已经吃了三个多月,病情非但没好转,还脸儿虚肿,身体发胖。现在,又腰痛难忍,我已没心思教育孩儿学习,就仰面太阳,一人坐在门前的房荫之下。从小到大,天一直是明亮的,走进汽车站,身临的环境就阴暗了,唉,竟被关在安康医院近三个月!——已经秋天了,这半年的房租费还没拿,干脆去医院瞧一下腰伤,顺便买三个月安康医院的配药,再把药费报了。此时,我才一喜!
于是,我当即去医院。然后,前往单位了。将办的虽然是正常事,但可能还会遇到韩站长,一路上,我仍未断着担心。从医院到汽车站,公交车莫过跑了十来分钟——很快的,可我却觉得长长的活受了一场罪!
轻轻地走进胡书记办公室,我礼貌地将药费单递上。他定睛上面的药名,然后,批了字。我立刻转入会计科,报了药费,便要取房租费。然而,会计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
“你没有房租费了,林泽祥。”
“请问怎么没有了?”
“你去问韩站长吧!”
我慌忙转回站长办公室。上次也是在这里,呃,韩站长总算没有“突然的”动作了,只顾玩着电脑。我着急地说:
“韩站长……”
“你又来干什么?”他打断了我的话儿。
“我来报药费的。”
“哦,你在安康医院吃的药以后就直接从药店拿吧。”
啊,我非常高兴,以后不用再去医院排队挂号、等医生了。看他似乎转好,我油然轻松,不由地感谢道:
“谢谢您,韩站长——”
然而,我想到自己房租费竟没有了,仍奇怪相问:
“请问我怎么没有房租费了?”
“没有了。”他脸色一冷。
“欸?我们公司还有的啊!”
“没有你的了。”
“怎么没有我的了?”
“就没有你的了。”他嘴一撅,“去——”
看着他的嘴,想到程瘸子的腚,王狗子、方伟风、郝科长、阿三与小皮等的屁股,都是撅……毋庸赘言,他的态度已经明摆着是在克扣我的收入了。我又急又气,难以置信他还会如此不可理喻!
——讲不下去了,更恶心他的丑陋,于是我**着这个汽车站毕竟不是他韩二水私人的,上面还有总公司呢,就怒气地“哼——”了一声,离开了。
下了楼,没走多远,迎面遇到身躯凛凛的同事小张,多年好友,他开口就是惊问:
“怎么你病了,林哥?身体这样虚!”
“哦……”我不由地摸下脸,“没什么,还好。”
“听说你上次被打之后,还被警察带走了,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回家了。”我不愿多叙而给好友添心思,就佯装念叨叨地握手,“你先忙工作吧,我那边还有事。”
“好哩,有空再见!”
他点个头。我当即快步出了站,但没再走几步,这次汽车站楼上的遭遇使我难忍怨气,回不去了。
于是,我迅速跨过马路,转到了总公司。